京都素来繁华,平日就很热闹,今日更是锣鼓喧天,一大早街道上就人头攒动,一个个的够着脑袋在那里看热闹。
有刚进城的人好奇的询问,“这是在干嘛,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旁边的一个公子哥瞅了他一眼,就见面前的青年灰扑扑的,一身粗布衣裳已经洗得泛了白,手上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裹,一双布鞋更是露出了几个脚指头,一看就是没钱没势的农家子。
公子哥的表情有些嫌弃,不过想要和人八卦的心思明显超越了嫌弃的想法,所以兴致勃勃的道,“这你都不知道!这可是新科状元迎娶左相家的嫡小姐,这么大的盛况,十几年都没见了…啧啧,你看这些嫁妆,状元郎真是有福气!”
问话的青年一呆,状元郎三个字让他僵在原地,他下意识的拽住那人的衣领,“哪个状元郎?”
公子哥顿时不满的挣扎,“哎哎哎,你干嘛!”面前的青年明明是看起来很纤细瘦弱一个人,可能是经常干农活的原因,力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大,那人挣扎了几下也没能挣扎开,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新科状元苏子铭了,还能有谁?”大庭广众的,他到也不怕这人打他,毕竟这可是京城,为了这场婚礼,旁边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守着呢,只要他喊一嗓子,自然有人过来解决。
果然,这话一出,衣领上的力道就松了下来,那个青年后退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不可能…”
公子哥见他的样子,反而来了兴趣,“唉,怎么着,你和状元郎认识?难道是亲戚?不是说状元郎家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吗…”
接下去的话戚锦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跌跌撞撞的走在人群里,脑海里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子铭哥就要成亲了…怎么可能…
子铭哥不是说等他金榜题名,就会给他过好日子的吗?他们明明都已经说好了的啊。
京城是什么地方,各种大少爷小少爷一大堆,尤其现在很多看热闹的人,现在戚锦这么魂不守舍的走着,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
脾气好点的骂两句,脾气不好的直接就挥着拳头开始揍人。这不,戚锦就撞到了一个大少爷身上,立刻被一群下人围起来爆打。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戚锦只是本能的蜷缩成一团。周围一片嘈杂,可他却像是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一般。
苏家是他们那里的小地主,戚锦的爹原本都是苏家的短工,戚锦偶尔也会跟在戚爹身边,看着那个干净漂亮的小少爷,满眼都是倾慕。
后来苏家遇了山匪,除了小小的苏子铭躲在柜子里逃过一劫,一家老小都死于非命。
山匪最终被知县抓来砍了头,死去的人却再也没法回来了。苏家的家产很快被亲戚瓜分一空,苏小少爷苏子铭反而成了一个人人嫌弃的累赘,连吃饭都成问题。
戚爹到底心善,想着苏老爷以前对他们都不错,就时不时把小孩领到家吃一顿。
苏子铭也是个激灵的,直接就给戚爹磕了头,认了养父。
然后苏子铭就在戚家住了下来,在发现他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的时候,戚爹竟然咬了咬牙,要送两人去学堂。
给学堂先生的束修可不低,本就是贫苦人家,怎么可能供两个人上学?周围的人都觉得戚爹疯了,白养人家的孩子不说,还想供他读书。戚爹对此却并不理会,每天干完农活,还会上山里打些野味或者摘些野菜回来,要么改善伙食,要么拿去卖了攒钱。
在发现家里的困境和苏子铭对书本的渴求之后,戚锦主动放弃了入学的机会,挽了袖子开始帮家里干活,哪怕自己多干一些,吃的少一些,他也想把苏子铭供出来。
为了不影响苏子铭的科考,戚爹生病去世的事情也被他瞒了下来。那是戚爹的意思,也是戚锦的意思,他们都希望苏子铭能好好的上考场,都坚信他是那只鸡窝里飞出的凤凰,坚信着他能一飞冲天。
戚锦甚至想过,就算苏子铭这一次没考好也没关系,他已经长大了,能够撑起这个家了,以后苏子铭需要的钱财都由他来赚取。
直到办完了戚爹的丧事,又听到了苏子铭考中状元的消息,戚锦觉得家里已经没什么留恋的了,他才收拾起包裹,千里迢迢赶往京城。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听到却是苏子铭成亲的消息。
戚锦脑海里全是那放弃学业那天,年幼的苏子铭跪在他面前,满脸眼泪哭着发誓一辈子会对他好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