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哀一身冷汗都冒出来了,但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大脑反而没有变得混乱,而是变得越发冷静。
——对,想办法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我们在游戏里又没有什么医疗救治道具,你万一生病感冒了,可怎么办?”
何太哀听见自己声音略微有些不稳,不过这没什么,并不算什么大破绽。方才一通狂跑,不稳也很正常不是吗?他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相当冷静地以最快速度脱下自己的卫衣,一把盖在少女身前,那动作罕见得非常强势。
还好他卫衣里头还穿了一件t恤。
小怜:“……?”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是比何太哀要矮上很多的,甚至还够不到何太哀的下巴,看人都必须仰着头看。
这甬道微光莹莹,少女的目光也是清凌凌的。她原本总有点“老气横秋”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门派中辈分较高,所以总得端着“师姐”的姿态,于是便一直显得沉稳得好像有点过头。但此刻何太哀突如其来的肢体亲近,似乎是吓到她了,将她吓得露出了一点小女孩情态来。
其实有那么一瞬,何太哀差点就直接把衣服甩着盖到少女头上。
他此刻特别想将女孩子的脸面用衣服整齐遮住,然后再夺走对方手里的神像脑袋。但如果真这样做,未免行为慌不择路显得太过可疑,所以他克制住冲动,只是相对平静地把手按在对方双肩上,并将脱下的卫衣盖在对方身前——主要是遮住神像脑袋。
因为别有用心,所以何太哀脸上露出的笑容,不由自主就“精雕细琢”了起来,显出一副格外能打动人心的真挚。
他含笑着说道:“明明现在都要入秋了,你怎么穿那么少?虽然女孩子爱漂亮很正常,但是也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啊,万一以后得了‘老寒腿’怎么办?”
“……”小怜身体有些僵硬,“又不是因为穿的少才得‘老寒腿’,是本身关节不好才会得这种病。”
何太哀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是吗?”
他的目标才不是争论“老寒腿”的病因是什么,何太哀快速拽着自己脱下卫衣的两只袖子,两手一左一右绕到少女脖子后头,把袖子打了个结,是给女孩子系了个“围脖”
其实这动作或许是有些过于亲密。
倘若搁在平时,何太哀不至于大大咧咧到做出此番举动,但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想要怎么去遮住神像脑袋,才不管自己动作合适不合适。
“你浑身都湿透了,好歹拿我衣服擦一擦。”
说完这句话,何太哀隔着自己卫衣的布料,一手按在神像脑袋上,轻声说:“东西就交给我来提吧。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要不然,我就真的成了什么都帮不上忙的大废物了。”
少女都来不及低下头去看过一眼神像的脑袋,何太哀便将这石像易转到了自己手里。
他手指摩挲着确认了头颅的正反面,小心翼翼地使得这雕像的面目不会朝外,随后就将其揽入自己怀中。
做完这一切,何太哀立刻抱着那颗“危险”异常的神像脑袋退开了两步。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心跳得有些快,何太哀面上镇定得“一塌糊涂”,他口中说道:“也不知道那些‘鬼手’会不会马上追上来,我们不如一边走一边说。”
小怜落在何太哀后头两步,低头看着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半晌“嗯”了一声。
往前快步走了一会儿,何太哀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似乎有点太过“做贼心虚”,行动间简直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事实上,就算他想逃,拎着个头像他又能跑去哪里呢?也没地方可去。一条甬道目前都看不到尽头,他要跑,估计也就只能穿墙跟那“黑水”里头的“鬼手”们作陪了。
再说,他跑什么?他“演”得应该算是很顺利,身后的女孩子压根就没怀疑过他吧?——但只要这样想想,心里头反而咕咚咕咚地溢出罪恶感来。
虽然是为了保命而一直在撒谎,而且之前也不也忽悠过虞幼堂吗?骗完虞幼堂,再骗一骗虞幼堂这位年纪还小的师侄,两件事本质没任何区,没必要这个时候觉得不自在。把一切当做一个“智力游戏”的话,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吧?
可是,或许是先前从“鬼手”群中死里逃生的记忆太鲜明了,对方又是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子,搁在平时,怎么看都是一个该被自己照顾的人,偏偏现在情况让一切都反过来,这意外加重了何太哀“欠了对方人情”的感觉。
眼下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简直就像有乌云笼在头顶,随时都要下雨却又叫人摆脱不去。
何太哀不由在心里想着,都是系统不好,没事强逼着做鬼的人,陪这些“玩家”玩什么游戏?当真恶趣味至极。
而此时,落后一步小怜捧着衣服跟了上来,她走在何太哀身边,低声嘟囔着轻声说了一句:“小老虎。”
是的,何太哀那件灰白色的卫衣上,印着的就是一只张嘴咆哮的老虎头。这老虎长得还有点凶悍,用“小老虎”这么可爱的形容,平心而论,却是有点不搭边。
何太哀强打起精神,笑着接过话头说道:“这件衣服还是我妈给我买的。”
顿了顿,又放轻了声音问:“你身体不要紧吗?我看你刚刚咳得好厉害,是不是和鬼手对峙的时候,受伤了?”
小怜道:“就凭它们,要想伤我,没那么容易。”
少女语气淡淡的,但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傲气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