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哀彻底傻眼,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浓稠的黑暗重新袭来,那阴邪的血雨也停了,一切重新回归平静的黑暗。许久许久之后,黑暗里透进来一束光,参天的巨大灿金银杏树伴着这道光亮,出现在了何太哀的视野之中。
那样浓郁绚烂的金黄,仿佛梦境般的颜色,满地翻黄银杏叶。
银杏树下立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大姐姐,她身边跟着一个长得非常出挑的少年,只是这少年皱眉神色颇有点凶,深深破坏了原本俊秀的长相气质。
大姐姐笑了一下,说:“温婪,这个是你师弟。”
少年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虞幼堂,表情显得很不耐烦。他十分挑剔而且嫌弃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儿,随后一脸傲慢地开了口:“不行,他不配做我师弟。”
大姐姐用手里的小折扇敲了少年的头一下:“审慎发言。”
温婪:“哼。”
晚上,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少年摸进了虞幼堂的房间,他十分粗暴地把人从被窝里拎起来摇醒:“喂,小孩儿,醒一醒。”
虞幼堂其实在对方进门的时候就醒了,但为了观察“敌情”,所以他就假装在睡,这会儿被温婪靠近,他二话不说,一道金线拉开就毫不留手地朝着对方刺去。
温婪被虞幼堂用这么凶的手法针对,稍微惊讶了一下,但他完全没有把这点攻击放在心上,随便用了用灵火就把这金线给烧断了。这回,他重新打量了一遍虞幼堂,说:“没想到你还行嘛,不过——要当我师弟,你还是不够格的,我劝你自觉点,赶紧自己跟我师尊说,就说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师尊,不能拜我师尊为师。”
虞幼堂冷冷道:“我只知道,你不配当我师兄。”
温婪是没想到,师尊领回来的这个小孩儿,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这么呛,但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被人呛住,所以他立刻呛声回去道:“我劝你马上收回这句话,否则——我让你知道‘悲哀’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虞幼堂漠然道:“我是挺想知道,‘悲哀’这个词,你要怎么教我写。”
温婪大怒:“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完狠话之后,他立刻言出必行地动手烧掉了虞幼堂的被子,是要让这个小孩儿没被子睡而冻上一整夜,令其彻底醒脑明白什么叫“悲哀”。结果没想到这一烧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被第六十八代掌门发现,于是“纵火犯”温婪就被沉着脸的掌门,给拎出去连夜教育去了。
何太哀:“……”
何太哀默默心想,这什么傻球。
他来了点兴趣,很想看看傻球温婪和虞幼堂后来怎么了。只可惜,虞幼堂关于天师府的记忆,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并没有向他展现更多的东西。眼前画面飞快一跳,等他再定神,便发现,身前的场景,竟是变成了大学里的景象。
应该是开学报道的第一天,虞幼堂正好从学校的商店里买了东西,他比另一个人慢了一步走出,结果刚踏出商店的门,就有一道人影从旁边冲了过来,简直是堪比碰瓷般的角度和走位。
虞幼堂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撞上,只见他一脸冷静地往旁侧闪避了一步,然后这个冲过来的人,就这么撞在了走在虞幼堂前面的那人身上。
当下,这倒霉蛋就被撞翻在地。
倒霉蛋四仰八叉地摔地上之后,立刻挣扎着爬起来破口大骂:“操,谁这么走路不长眼睛的!生小孩儿没屁|眼!”
撞人的那个:“哈哈哈,抱歉啊大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虞幼堂眼瞳收缩了一下。
时隔多年,对方的长相他早就不记得了。
其实,就算记得也没什么用。因为一个人小时候的样子,和长大后的样子,基本都是天差地别的。虞幼堂唯一记得的,大概也就那一对小虎牙。可天底下长虎牙的人那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很多人都有,他也见过很多,但这一刻,虞幼堂偏偏就是认了出来——眼前这个人,绝对就是小时候那个跟他当过一年同学的何太哀。
绝、对,是他。
虽然小时候,确实是有过一段不开心的经历,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并没有那么念念不忘。时间可以让伤口愈合,可以让伤疤的颜色变浅变淡,更何况,其实对方没有做错什么,“何太哀”这个名字,事实上也只是因为其他人的存在,而被动地成为了他童年的阴影。
这些虞幼堂都知道。
但——
看到人的这一刻,虞幼堂心头还是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大概是对方笑得实在是过于……不染是非了。
如果对方是肃穆的,平静的,面无表情的,甚至也可以笑,但只要不是这样的笑容,哪怕笑意再收敛个三分,虞幼堂也不会有如此冲动。
很难形容,这到底具体是怎样一种情绪。
或许就像是出门一同郊游,对方开车带你,结果你们被人违规撞了,是出了车祸。但这场车祸里,对方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是你,也只有你伤得很重。
这也就算了,过分的是对方此后压根就没来医院看过你,甚至是在车祸之后就查无此人不知去向。等你多些时日之后康复,走在路上,万没想到的是居然会遇到当初这位肇事者。此人正在马路边跟人说笑,明明你都能认出对方来了,可对方却压根连正眼都不看你,是彻底的,一副完全不记得你谁的样子。
——所以说,虞幼堂他真的,就挺想把人按在地上揍一顿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我竟然还没有写完,我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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