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我见我执02(1 / 2)

食指和中指揭开布条,从布条与布条之间的细缝里探伸进来。因为下手没有轻重,所以居然触碰到何太哀的嘴唇,甚至因为没有控度的摁压,直接分开了唇瓣摸到何太哀的牙齿,。

在这样的接触之下,对方显然有一丝愣怔,尤其摸到的还是一颗虎牙。齿尖微利,硌在指肚上是会产生压痕的,况且眼前的接触对象还不是人,是个鬼——鬼会吃人,就像大型食肉动物比如老虎狮子之类,也都会吃人。摸一个鬼的犬齿,跟摸一头老虎的牙齿,又有什么分别?

可是眼下这只鬼十分虚弱,因为唐缺布条的缠缚,再加上徘徊死亡边缘的凌迟折磨,这只鬼即使面对递送到嘴里的“美食”,恐怕也无气力品尝。

带着居高临下的轻慢恶意,苏宣都没有将自己的手指抽出,他反而更进一步地,将自己的手探入何太哀的口腔中,甚至还故意摸索了一圈。就像将新鲜的肉块,塞入病弱垂危的狮子口中——你能吃得下去吗?就算是送到嘴里,你也没那个可以下咽的力气。

果然,何太哀咬不了人。

苏宣不慌不忙地抽回地自己的手指,他将沾染到的唾液擦在了布条上,脸上有不是那么明显的嫌恶情绪,但更多的,应当类属于捕食者即将见到血沫腥味的亢奋。他等了那么多时日,找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多心血,做了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正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带上一点笑:“想吃吗?”

何太哀实在没有气力,过了许久,才攒足了回复一句话的微弱力量:“滚!”

他的声音又轻又弱,比刚出生的小动物幼崽叫声大不了多少,虚弱极了。

真奇妙。苏宣心想,穷凶极恶杀过很多人的鬼怪,此时由他掌生控死,这种凌驾于绝对生死之上的体验,确实让人愉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宣。”

何太哀听到这话,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苏宣突然问:“你会记得那些被你杀死,被你吃掉的人吗?”

何太哀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头浮上一股戾气很重的怒意。他无法很详细地描述自己此刻心里的情绪,只能很笼统地用一个“怒”字概括。

苏宣问完这个问题,自己先笑了,很凉薄的笑,带着一种高高在上,好像看透了一切的神色,他说:“你肯定不会记得的。就像饭桌上的鱼类禽类,谁会记得自己今天吃过的鱼长什么样子,谁又会区分今天的鱼和其他往日吃过的鱼有什么分别?”

何太哀想说点什么,但现在确实没有多余力气。

苏宣说:“我的哥哥在‘超恐怖游戏’里被你杀了,他是个长得很高,又很瘦弱的男生,他很显眼的,总是很容易显得‘鹤立鸡群’,但你肯定没印象。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找你报仇的就行。”

心中堆积起来的怒意,奇异得就像是被扎破的水球一样,顺着漏口无力淌了出去。那是迷茫、无可阻拦的泄气。

何太哀突然想起“器灵”的话来,对方留赠于他的永生诅咒,果然是最好的报复。不生不死不伤不灭,这真的是最恶毒的诅咒了。它给了他无止境的,看不到终点的生命旅途,逼迫他去面对一地的烂摊子。

有时候比起活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办法,不管做了什么错事,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人一死,那就是得到了最高等级的惩罚,一切都一了百了。死去的人不必再想身后之时,一身轻松。活着的人也不好再苛责一个死人,人死万事空,就算死人做了再过分的事,最多也只能口头骂两句,但人都死了还能怎样?

可是当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死掉的时候,这件事就会变得异常恐怖。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死?

犯下的过错不可被原谅。就算是因为自身的无知,或是被他人险恶诱导着犯下的过错,都不能成为被原谅的理由。温婪那张面对他时,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情绪的面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连带着对方说过的话语也一同浮现。

是怎么说的来着?

改过自新就能被原谅了吗?不自知就能成为免罪金牌吗?不可能的。去死吧,一命偿一命难道不是最应该的吗?居然厚颜无耻地活了下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既然那么想活着,那就永远活在自责之中,用整个余生去赎罪啊。

——是这样说的吗?

似乎,好像,是的。

他有些记不清楚了。这样的话语就像是用针刺入指甲盖里,扎得他潜意识地想要逃离不想去面对。那些话带着极沉的分量,沉入了他的记忆深处,然后在记忆深海里被晃荡的记忆腐蚀,生出锈迹斑斑的记忆铁锈。最后,许多其他似是而非的话语一并沉下来时,都在这一段话上生根了。越是不去看,等着时日发酵后果有一日不得不面对时,才让人发现,这些锈痕叠加膨胀,遮蔽了原本那句话的面貌,变成了一副越发狰狞的模样,叫人难以面对。

余生吗?余生。可是他的余生没有期限,无穷无尽地怎么都死不了。赎罪,赎罪,赎罪……到底怎样是个尽头?那些曾经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像是一段带刺的绳索,紧紧地锢住他的脖子。

更何况他不是人,只是个鬼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本来就是会被敌视的存在。死不了的鬼物,而且这鬼物手上还沾着人命,所以,不管怎么去对待,都不会有问题的,都是对的,都是正义的,不是吗?

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唐缺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吊在空中血肉模糊的鬼怪,皱了皱眉:“你这样,是不是有点……?”

苏宣斯斯文文地收回手,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你觉得过分了?”

唐缺说:“这个画面让我看起来很不适,我觉得没有必要。”

苏宣转头:“可他死不了。对待一个不会死的鬼物,除了虐待虐杀他,你还有更好的惩罚办法吗?”

唐缺:“……”

“算了。”唐缺很快转移话题,“我来是跟你说正事,‘息玉’取不出来。”

苏宣稍微有些惊讶:“你之前不是取下来拿走了吗?什么叫做‘取不出来’?”

唐缺:“是,我的确是拿下来带走了它,但,它在外头存放一段时间后,会自行消失。”

苏宣:“哦?”

唐缺:“我猜,它很可能是跟这个鬼怪融合在了一起。我再怎么取走它,它可能最终都会重回到这个鬼怪的右脚处。”

苏宣:“我知道了,你现在过来,是打算验证这个观点。假如一切确实跟你猜测的一样,你打算接下去怎么办?”

唐缺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半空里血肉模糊的何太哀,像是感到反胃似的扭转了头去,而后十分含糊地说:“接下去怎么做,我还要再想想。”

息玉。

“息”是生长不息的息,“玉”则是指此物看起来的外观近似物。传说记载中,“息玉”通体为黑色,有聚灵之效,能使人修炼事半功倍,它是一种自然孕育出的灵玉,生长环境要求艰刻,人工难以复制,所以极其罕见,再加上它极难被寻找到,所以是为无价至宝。

为什么“息玉”极难寻找?不是因为它生长环境的路势崎岖,让人难以接近,而是因为,“息玉”生长之侧,往往有伴生玉种——一类红色的“玉”,能够隐匿与之接触之物的气息,能够完全隐匿掉“息玉”存在的,让人根本无从着手寻找“息玉”。

“息玉”长于其上,因此,人们也往往称之为,“息壤”。

是的,如今小怜口中衔着的秘宝“红泪”,就是用“息壤”炼制而成。

要找寻到“息玉”,人工探测的法子是没有的,因为“息壤”的存在,它屏蔽一切探知,如果想要“息玉”,那就只能靠运气。

红色“息壤”生“息玉”,两者相伴相生,极难分割。当年天师府前掌门印小苔机缘巧合得了一块,她那时瞒下亥清悠弟弟亥清然假死的消息,与这家子虽然不见面,但一直有消息往来。彼时虞幼堂在过于年幼的岁数觉醒了阴阳眼,为此很困扰,印小苔听说这件事后,就切取了一些“息壤”送给虞幼堂的父亲亥清然,用以打造眼镜来遮蔽鬼怪气息,以此解决了虞幼堂面临的问题。

结果,虞幼堂戴着眼镜这副上学读书那会儿,碰到了何太哀。而何太哀在打闹间,踩碎了虞幼堂的眼镜。

先前说了,“息玉”跟“息壤”相伴相生,很难分割,尤其是将之“桥归桥路归路”地分割得楚汉分明,所以虞幼堂那一副具备“隐匿”功效的眼镜,它的主要部分,其实是“息壤”多于“息玉”。何太哀踩碎了虞幼堂的眼镜,碎片飞溅,有一片掉进了他的鞋子里,他自己没注意,后来察觉,只当是进了小石子,回家脱鞋袜倒出那粒“石子”,还不小心光脚踩在上头刮伤了脚。

“息玉”就这样进入他的伤口,附着在了脚上。

而即便同样都是“息玉”,也是有区分的。就像一头牛身上存在极小一块最精华好吃的部分一样,“息玉”也是如此。它的“核心精魄”部分,居然就这样附着在了何太哀身上。

些许年岁之后,花长老为了自身的布局杀了虞幼堂的父母。虞幼堂那时感觉“凶手”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这个认知也是没有错的,花长老确实是在找被印小苔赠出的“息玉”。她修幻术法阵其实并不怎么需要依靠“息玉”,但她不甘心师姐居然没将“核心精魄”送给自己。她翻箱倒柜,将现场破捣得一塌糊涂,但到底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缺重新从何太哀的脚底取出了“息玉”,脸上很自然地又露出那种研究小白鼠的表情:“果然在他脚上。看来‘息玉’在他身体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他就是‘息玉’,‘息玉’就是他。再加上他又是不灭不死的,只要他死亡了又活过来,所有的碎肢都会重塑,这块‘息玉’也会回到他的身体里。”

苏宣听了这些话,也不是很在意,只说:“哦。”

唐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苏宣:“知道了。”

唐缺:“我觉得你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苏宣:“你想说什么?”

唐缺:“我让你最好收敛一点,不要随便杀他,不然我不好研究。”

苏宣露出嫌弃的表情:“真麻烦。”

唐缺:“等我研究完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苏宣勉强说:“我尽量吧。”

唐缺:“不能尽量,我要你保证。”

苏宣:“知道了。”

但在后续唐缺研究的过程里,何太哀还是死了好几次。唐缺终于发飙:“苏宣你烦到我了!你忘了我们当初怎么约定吗!”

苏宣说:“没忘,一起捉住这个鬼。”

唐缺:“滚!”

苏宣:“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

唐缺:“捉鬼只是互相协助的第一步统一行动,原话是什么你忘了?”

苏宣看唐缺好像真的动怒,于是认真低头想了想,终于想起了当时的原话,他静了一静,说:“你帮我报仇,我帮你当掌门。”

唐缺:“你记得就好。研究‘息玉’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现在因为个人情绪,严重妨碍到我的研究进展,我需要你出去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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