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临走前,她跑来握着苏媚的手说:“你不用担心石若樱欺负你,我和萧易明确说了,我进门之前不许石若樱入府,哪怕他再喜欢她也不行,否则就兵戎相见!你替我好好伺候萧易,等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苏媚没被“一家人”惊到,却被“喜欢她”吓到了。
听阿日善的意思,应是把她编的瞎话告诉了萧易。苏媚不禁扶额长叹,这位公主大人,临了还给她捅个篓子,得,准备哄人去吧!
洁白的雪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苏媚捧着一支腊梅,沿着花园小路迤逦而行,轻轻推开揽月楼的格栅门。
萧易满头大汗,正双手撑着扶手艰难地练习站立。
林虎在旁边虚虚护着,卢友达盯着条案上头的小自鸣钟,道:“一刻钟到了。”
萧易重重吁出口气,林虎赶忙推来轮椅,小心翼翼扶他坐了下来。
“王爷身子骨大有好转,少则六个月,多则一年就能恢复行走。”卢友达捻着胡子笑眯眯地说。
萧易很不满意,“太久了,光能走路还不行,我要的是恢复如初。”
“这进展已经大大出乎下官的预计了,欲速则不达,慢慢来,慢慢来。”卢友达收拾好医药箱,和林虎一起退下。
苏媚用青花梅瓶盛了清水,摆弄几下腊梅,回身道:“等腊梅再开的时候,王爷就能和我一起在漫步雪中赏梅了!”
萧易扯动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王妃不准备和我说点别的?”
苏媚心里咯噔一下,依旧若无其事地笑道:“后日我弟弟妹妹过府来玩,王爷答应教我弟弟射箭,您可不许食言。”
“不行,我还要陪我心上人的儿子。”萧易睃她一眼,冷哼道,“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对石若樱那般情深,还拿你当幌子,好暗中保护石若樱。哼,苦恋数年,求而不得,说得我自己都感动不已。”
苏媚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都是唬阿日善的瞎话,她身份太特殊,我不能拿出王妃的身份压她,还得以礼相待,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王爷别恼我了。”
萧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慢悠悠地说:“原来你还知道我会生气。”
苏媚坐在矮凳上轻轻摇着他的胳膊,满脸委屈样,“她那么彪悍,脾气一上来就打人,我若挨打就是白挨,你看她把皇上的宴席搞得一团糟,皇上不也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
萧易眉头微蹙,似有不悦,“我真无能,竟让自己的王妃平白受人欺负。”
苏媚马上说:“媚儿知道王爷定会替我讨个公道,但两国好不容易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盟约,边境安宁,老百姓也受益,我又怎能因私怨怂恿王爷为我出气?”
“你倒是深明大义。”萧易顿了顿,道,“你可以更任性点,更肆无忌惮一点。”
“什么?”苏媚呆滞一瞬,没明白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故意反讽。
“乱发脾气也没关系,仗势欺人也没关系,肆意挥霍更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萧易眼中仿佛有无数的星光,温柔又璀璨,“有我在,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苏媚定定望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觉一股似血似气的热浪在心中波折起伏,又甜又苦又泛着酸涩,搅得她一时间五味杂陈,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萧易拥她入怀,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我曾一度怨天尤人,但现在想想,老天对我还是厚爱的。”
苏媚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王爷,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萧易失笑,用力抱了一下,“小没良心的又拿话哄我开心,不过你既然这样说,我就当真了。”
“本来就是真话!”苏媚娇嗔一句,随即笑道,“西北边境要开放互市,可我爹爹长吁短叹地说不是好事,还让我婉转地提醒王爷多加防范,他一介草民还挺操心国事。”
“不要笑,岳父所虑极是,我们可以从和硕特部得到皮货珠宝、牲畜肉干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他们可以从我们这里拿走粮食、棉花、木料、盐等战事物资,甚至可以通过走私得到铜铁、硫磺。瓦剌其他部落,还有鞑靼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不是开互市的好时机。”萧易的眼神逐渐变得深远,“等我们完全压制住瓦刺鞑靼,再开互市就是我们说了算。皇上的目光太短视,只顾压制我,却没考虑两三年后的危机。”
苏媚心头一动,低声道:“皇上是不是要对你动手了?”
萧易慢慢抚摸着膝头,冷笑道:“我受了一年的罪,定要向他讨回来。”
苏媚讶然说道:“难不成你不是意外坠马,是皇上搞的鬼?”
“查到夏太监那里就断了,可他是谁的心腹还用说吗?”萧易的脸色很冷,“我助他登基,他却过河拆桥想要杀我!我真想……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我才一直隐忍至今。”
苏媚听得心头突突直跳,声音微微发抖,“如果太后也想要你的命,你会起兵造反吗?”
若是别人这样问,八成已经身首异处,然而苏媚问了,萧易却是认真地想了想,答道:“会!她于我的确有养育之恩,但不能说,我就必须拿命还她。”
苏媚默然片刻,轻轻道:“王爷,你会成功的,你一定会登基为帝。”
萧易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自古以来谋反成功的才几个?现在还不到那一步,起码太后也有几分顾惜我。”
正说着话,门扇响了两声,福嬷嬷在外道:“王爷,石家母子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