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下车检查!”
城门守兵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预感到有油水可捞,一个小队长下达了检查命令。
白茯没有打出翁主旗帜,以免招贼人眼馋,因此守兵们把他们当作了东边来的行商。
小队长暗戳戳想捞一把,一挥手十来个小兵聚了上去。
入城检查是常例,可这毕竟是翁主车队,卢延从白茯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往前对那个小队长说:“这位军爷,检查可以,只是队伍中还有女眷,还请军爷别吓着她们。”
卢延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只钱袋,递了上去。
小队长掂量了两下,分量不轻,凶煞的神色有所缓和,他意味不明地笑道:“既然有女眷,好说好说,咱们都是怜香惜玉的主儿,不是那等野蛮人,你放心好了。”
除了白茯,其他人都下了马车,等着过路检查,城门守兵挨个拿着几张通缉画像一一对照,接着又将马车上的箱子打开检查。
小队长转了一圈,本还想偷香窃玉揩个油,结果发现那劳什子女眷个个长得奇丑无比,脸上不是麻子就是黄斑,吓人得紧。
这车队主人莫不是有毛病,整这么些女人伺候,他也不怕吓萎了。
“报,这车上还有人,小的们要检查,那群胡蛮子不让,还想动手打人!”
一个城门兵突然向他报告。
那是车队中最大的一辆马车,用白绸做帘子,车厢雕龙画凤,四角各挂着一只铜铃,清风吹过,铜铃叮当,端的是大气古朴。
四周各有八个奴仆护卫,最核心的是四个胡人壮汉,个个凶神恶煞。
其中一高近九尺的胡人,面容凶煞,一双利眸朝小队长射来,他嗓音低沉:“我家主人是个金枝玉叶的贵女,岂能随意下车,让尔等验看!”
小队长有点欺软怕硬,被这群壮汉看得发怵,不敢再说什么,只斥责了那小兵几句,就忽略过去,继续验看其他货物去了。
一刻钟的功夫,全部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卢延陪着小队长一一看过,走完最后一个马车,卢延见没查出什么异样,松了一口气,忙叫人关上箱子,只等着入城了。
可他低估了车队的财富,高估了守城官兵的人品。
那小队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家境贫寒,只因长姐姿色过人被守备大人看中,成了守备的第八房姨太太,他才顺势搭上了这条大船,在官衙里混了个小官当当。
前几年风调雨顺的时候,他捞了不少银子,但是花钱如流水,没存下几分财产,最近又迷上了赌博,每每输的连裤头都快没了。
长姐年老色衰,被守备大人厌弃之后,他的地位也大不如从前,从油水足的官衙被调来守城,手底下人虽然多了,但是来往的都是些穿着破布粗麻的穷人,一天下来只得三瓜俩枣,值几个大钱?
正是因为如此,本来卢延给他的过路费他还觉得挺多,也打算意思意思就放他们进去,可是这一路检查下来,那满箱子的绫罗绸缎、金漆玉盏重新把他的眼给迷上了。
换成银子那得值多少钱啊,小队长看得眼睛都红了,本来还有些发怵的心,因为这满眼的财富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卢延,这应该就是车队主人的管家,既然管家都这么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想来这家家主也不是个有权势的。
他迈着方步,来回踱了几步,思索再三之后,打定主意。
他立即朝边上等待的一个小兵使了个眼神,那小兵心领神会,刹那就知道了队长的意思。
他暗中一点头,小队长挺着大肚子满意的一笑,走到一旁,只等着看戏,等银子送上门。
这是惯常的盘剥勒索的戏码,城门官兵早已有自己的一套暗号。
只见那小兵在点头之后,越众而出,围着车队转了好几圈,东看西看,四处敲敲打打,像是在找发作的理由。
突然,他走到一个马车旁,用力推开了一个正在拿绳子固定箱子的车夫,再一拉箱子,用刀在箱子里扒拉了好几下,在扒拉出几样东西之后,他立即大声喝道:“这是什么?你们竟然敢私藏贼赃,说你们和那些山贼马匪是什么关系!!”
白茯在马车里听到这声大喝,皱了皱眉。
什么私藏贼赃?
她听着耳边随后响起的卢延的解释之言,“哎呀,各位军爷,这不是什么贼赃,只是几件御寒的皮裘大衣罢了,咱们从南边过来,听说这里冬天冷得紧,就多准备了几件皮毛制成的衣物,都是为了御寒,军爷可不要冤枉我等啊。”
“说什么废话!咱们哥几个守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能被你蒙混过去,爷说你是你就是,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你和他们没关系……”
听到这,白茯听出来了,这真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
卢延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迟疑了几下。
之所以没直接亮出车队主人的身份,就是因为一路走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路过一些城池,入城之时亮明身份,却总被刁难。
前翁主脾气又暴躁,几乎次次都能和人干起来。
一路下来,还没到封地,陛下的责问诏书就接了无数道。
最后一道是八天前因为前翁主将一个驿站小厮活活打死之后,陛下派人快马发来的最严重的警告,意思是如果白芙再这么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下去,陛下就再也没法压下朝堂上大臣们的谏言了。
白茯当时还好奇了下,问卢延后果是什么。
卢延说,收回全部赏赐,贬为庶民,永不入京。
可以说是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