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窈是在宾客散场后到的,别朝已经通知过在场所有人不能将今天的信息外露。
现在他跟江淮北坐在沙发上,别暮在客厅到处乱转。
不清楚为什么保护会变成了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痛,似乎比面对父母去世还痛苦。别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又陷入了完全不跟外界沟通的状态。
“我他妈就不该办什么生日会。”别暮想抽自己。
“你们到底又跟她说什么了?”舒窈被两兄弟磨的耐心都快没了。
半天也没出点什么关键的有用信息。
前段日子,别稚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别稚的病情稳定了太多,可能是放下什么东西,心情只是偶尔会有些低落,但一切都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办生日宴的事情她也知道,舒窈觉得,既然别稚能选择接受这一步,说明她真的是要放下了,觉得这也大概是她证明自己的第一步。
但,舒窈就是想不通,事情都进展的这么顺利,看起来已经要好了,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她复发起来比原先还要严重,连自己都进不去,连她的话她都不要再听一点儿。
“真没说什么,”别暮拼命回忆:“这小鬼骗小稚出去住,我打了这小鬼一顿,小稚进来,我让小稚出去,跟她说是为了她好,想保护她别受伤?都没问题啊。”
舒窈知道了问题的根本。
别稚主动来找她的那次,她说了有关现在的一切压力,想到别暮又提起的保护,她认为她太差了,她太弱小了,所以才会这么的难过,在她眼里才成了最不幸的源头。
她不想告诉别朝跟别暮,无非也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这些她都可以理解。
但偏偏,别朝跟别暮对别稚的关爱太过,他们把所有的东西,自以为是对别稚好的一切都放在别稚面前,让她反而更痛苦。因为她迷茫,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做才能比他们付出到更多,她甚至觉得无论怎么做,她始终做不到。
舒窈觉得是时候也该跟别朝跟别暮谈这件事,原先她不是没有隐晦地跟他们谈及,可能这几年,他们的确是做到了,但远远不够,在遇到底线的时候,他们的保护还是会触碰到她努力建造起的一切。
他们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身为哥哥应该做的,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并不需要如此,但对于别稚来说,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愿望,不是她的。
可是,别稚从来没办法,也不会告诉他们,都是因为害怕,害怕这个已经有了裂缝的家庭,又在无意间多出几条。
她用自己的方式,即使也是错误的一种,拼尽全力的,去保护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江淮北想起了他第一次跟别稚吃饭的时候。
她坐在他对面,跟他盘算以后到底想要做什么,当时可能是她都不知道想了多久的未来,小姑娘讲话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不太清楚以后会做什么,幻想成为演员,幻想当机构老师。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在他们没有发觉的时候,去证明自己的力量。
她的脾气从来很好,即使生气,也会很快被哄好,在他的态度有任何转变的时候,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安抚他,他一直以为她只是性格乖巧。
其实,也只是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她不会因为黑粉的事情而哭泣,从来都只是看到这个世界温柔的一面。
她会站在领奖台上,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想要成为更好的人,然后配得上你们的喜欢。”
江淮北也不是没有发觉过她的情绪不对,她会在见不到自己的时候崩溃哭泣,在大半夜的时候,她忽然会给自己的电话。
她不是没有暴露过自己的情绪,也许那天晚上,她是在向他求救。
当时她跟他说最近不太开心,遇到了一些事情。
而他又说了什么,他说他很担心她。
后来,别稚就再也没有跟他提过任何情绪不对的话题。
她一直努力地表现,想让他们都觉得她很正常,想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情绪是稳定的。
江淮北一直觉得,自己努力在把这个世界展现给别稚看,这是对她的一种承诺,她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幸福。
其实,不是的。
他施加给她的,是谁都没有意识到的压力。
他忽然懂了,为什么每次他谈到想要给她什么,她就会陷入沉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所有的所有,都是被动的。
别稚靠在门边儿,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没有开灯,除却从窗户边上透进来的些许微弱的光,几乎隐匿在黑暗里。她抱着双腿,下巴磕在膝盖上,微微地发神。
似乎是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她的情绪又没有控制好。
可能病情复发的事情也被发现了。
不知道舒窈有没有把自己的情况说给他们听。
乱七八糟的念头。
有关紧要的,无关紧要的,都堆积在她的脑袋里,没有办法过滤,也没有办法处理。
只想这么一个人呆一会儿。
然后,一会儿开门的时候,再跟他们说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吧。
不过要是现在可以死掉的话,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死掉,事情,是不是都会变得好起来。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别稚没有动,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滑在门边的声音。
也不是很关心是谁。
反正,是谁也无所谓。
“别稚。”江淮北第一次叫她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