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宣宁打算夺走玉佩时,她脖颈忽然一痛。
“嘶——”
祁画天体内的恶意直接让宣宁的伪装失效,她的吸气声与口腔中的血腥终于让祁画天理智清醒。
祁画天匆忙松嘴,身体略退两步,眸色无措地盯着宣宁白皙脖颈渗血的咬痕,这一道痕迹比昨日手腕的牙印更狠。
上面沾染的恶意也更强烈,甚至让宣宁脑袋感到些许晕眩,这股晕眩感并非一时,而是在不断渐深地增强。
“砰——”
丹炉内发出闷响,宣宁顾不上炸炉的丹药,抽回灵识压制自己的晕眩感,同时心神呼唤业火纹。
业火能灼尽世间业障,对恶意这种摸不着足以影响神魂的存在,有着奇效。
昨晚宣宁左手的牙印所沾染的恶意并不多,只是些微,故而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但今晚这次,脖颈沾染的恶意却极为庞大,直接影响到宣宁的大脑。
晕,好晕……
宣宁觉得天地都在转动,意识根本抓不住一个平衡,她额头冒出细汗,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祁画天怔怔看着宣宁倒在地上,眉头紧皱,连脖颈上的伤口都没有处理,神色显得痛苦至极,他触碰地面的手指轻颤。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宁……”
祁画天听到其他人喊她宁公子,公子只是对她披着马甲的性别之称,她实际上是女儿身,祁画天轻声唤着,“阿宁……”
宣宁此刻意识、理智、甚至灵识,都在恶意的搅乱下难以保持平衡,根本没听见祁画天的呼唤。
她额头的细汗越发紧密,脖颈的伤口渗出的血液滴在地面,被她颤抖的身体打乱,又被衣物沾染。
祁画天双眸中的聚焦凝成细针,颤抖的手指蓦然握成拳头,第一次对自己的本能产生恨意。
他厌恶生灵,以杀伐为乐,甚至在傍晚时,他还在脑海里盘算如何才能杀掉顺时针的第一个阻碍。
可当真正看到第一个如高山般让他难以跨越的阻碍,显露出虚弱,他脑海中不是欣喜自己终于有机会,而是无措与慌乱。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把他当作正常人,所以在祁画天眼里,她与那些生灵是不同的。
“阿宁……”祁画天伸手触碰宣宁,然而他还未碰到,宣宁元素府的五行护盾呈现,将他阻隔在外。
她不信任他。
祁画天心脏像被人用力攥住一样又痛又喘不上气,但他无法责怪任何人。
让阿宁这么痛苦的,不正是他吗?
业火纹的反应很慢,祁画天的恶意极其霸道与强横,以宣宁金丹期的修为,灵识甚至堪比元婴境界,都无法与之对抗。
宣宁手指紧抠着地板,牙齿咬紧唇瓣甚至咬出血来,试图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她会怎么样?
祁画天在心里问自己,脑海中一些尘封的,跨越年轮的记忆,涌上心头。
但凡被恶意侵蚀者,即便再强大,也无一幸存,不过是强撑的时间久一些,死得更痛苦罢了。
那些往昔对他而言能获得快乐,令他心神愉悦的画面,如今附上宣宁痛苦的模样,都如同重锤,砸在他心脏上。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她也不能死!
祁画天眼底闪过疯狂,他捡起地上的玉佩附上恶意,直接刺破五行护盾,伸手将宣宁娇软的身躯紧抱在怀里。
血腥味极大刺激着祁画天,令他双眸泛红,可他眸中神色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伸手抹去宣宁脖颈的血迹,祁画天看着翻开的伤口,手上的动作轻颤,主动低头用唇堵上这个伤口。
恶意对旁人是剧毒,但对祁画天而言,却是良药,不论他受多重的伤势,都能通过恶意的能量来修补。
祁画天虽然是头次尝试将恶意收回,甚至用恶意去治疗别人的伤势,但他天资聪颖,心中已经有腹稿。
宣宁意识浑噩间,那股持续不知多久的晕眩感,有所减弱,因祁画天主动治疗的缘故,神秘纹路再度沉寂。
只要神秘纹路不出问题,宣宁哪怕意识灵识损伤,也不会动荡到她根基。
约莫半个时辰,大脑的晕眩感已经微乎其微,宣宁身体平静下来,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祁画天自身气息滑落一大截,脸色惨白得吓人,比昨晚还要更严重,就连双手都颤抖得险些抱不住人。
恶意的反噬不好受,可宣宁总归没死,祁画天坐在地上缓了半刻钟,才有点余力抱着昏迷的宣宁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下,自己也顺势躺在外侧。
祁画天静静注视着宣宁,眼底闪过疑惑,他在清理恶意的时候,没有找到她的神魂。
她的神魂,藏在哪?
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肉身,而是神魂,只要能找到神魂,无论外貌如何变化,她永远都是她。
祁画天凝望半晌,伸手轻触着宣宁的脸颊,他嗓音轻柔,喃喃自语,“阿宁,是我救了你。”
“以后我不杀你了……其他人我也会尽量控制自己。”
“你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宣宁正昏迷间,别说回应,能不能听到都是个问题,然祁画天却不在意。
他等待半晌,没有等到宣宁回答,眉眼却弯起,“你不反对那便是答应了。”
祁画天扯过被褥为宣宁盖上,自己侧躺着注视宣宁,意识清醒着一直撑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