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赠了她冰髓玉镯,区区业火余息,何足挂齿。”长寒不以为然。
帝焰:“……”
“她是本帝的帝妃。”帝焰咬着‘本帝的’三字,重点强调。
“我尊重她的选择。”长寒语气淡然,谪仙面容上,就差写着你赢不了。
一个是只见过一面的帝王,一个是经常碰面,还曾探讨武道一起品茶的右相,她会选谁,压根就没有悬念。
帝焰也清楚这点,所以他索性不再辩驳,免得气坏自己。
潜渊殿的殿门是大开的,宣宁踏进大殿内,粗粗扫过殿内的景象,目光最终停留在长寒身上,她眸子一亮。
“右相大人。”
宣宁原本想靠近长寒,但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潜渊殿里还有个人,她步伐顿住,朝长寒打完招呼,又对殿内阶梯上的帝焰恭敬道:“帝君。”
宣宁见到长寒时,那眸子亮起的神色,极大地取悦到长寒,他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心里跟尝了蜜一样甜。
帝焰同样注意到宣宁眸中绽放光彩的变化,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么明亮的光彩。
上一回,是宣宁听到被遣返时,对他展露的,与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
只不过,
这次她是因为见到长寒而感到惊喜。
帝焰联想到宣宁被遣返后,便被右相府上的人带走,他总觉得自己期待的东西,好像碎了一地。
明面上,帝妃是先与他遇上的。
可若细究下去,或许他才是那个后来碰面的人吧。
帝焰尚还带着少年稚色的俊美脸庞呈现的是极端平静,他落座在龙椅上,俯视着宣宁,竟不知该说什么。
长寒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也没有急着与宣宁说话,哪怕他很想把人带回去,认真告诉她,离帝焰远一点。
“帝君召我,可是有何紧要事情?”宣宁见两人都没作声,她抬眸望向阶台上稳坐的少年帝君,语气恭敬而生疏。
帝焰垂眸看着她,潜渊殿的光线有些暗沉,但这掩不住女子眼中的清澈,他甚至从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闪得很快,当时也是一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好像是他幼年的事。
看他不记得自己幼年见过宣宁。
“你不惧业火?”帝焰思绪有些飘忽,他嗓音微沉,平静问道。
宣宁还未回答,长寒率先开口,带着几分懒散,“帝君没注意到宁宁手腕上的冰髓玉镯?”
宣宁不由得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腕的玉镯,眼下抵御业火的余息,的确是由这玉镯出力。
“本帝要她亲口回答。”帝焰语气罕见表露出不满,他用警告的视线打量长寒,倨傲道:“右相以为,本帝想知道的事情,你能瞒得住多久?”
长寒目光不避不退与帝焰对上,气场完全不比帝焰弱,他淡声道:“帝君贵为大荒朝之主,应当以国事为重,而不是拘泥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宣宁觉得周围温度好像拔高了些,尤其是帝焰与长寒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大一股火/药味啊!
“你别忘了,她是本帝的帝妃。”帝焰盯着长寒,冷冷道,“死亦同穴的那种!”
宣宁懵了:???
“遣返便同如休书,帝君既一开始便没兴趣,强拉人陪葬,岂不如孩童行事。若只为陪葬名额,天下女子谁都可,唯独她,不行。”长寒态度也很强硬。
宣宁毫不怀疑她要是再不站出来,这两人极有可能会当她面打起来。
长寒是为维护宣宁才与帝焰争执,这一点宣宁已经从两人充满火/药味的交谈中了解。
既然是因自己而起的争执,那她自己肯定得站出来,而不是看着这堆火越烧越旺,烧得大家两败俱伤。
“业火,我自是不惧的。”宣宁趁着两人对峙的间隙,她伸手把左手腕的玉镯摘下来,坦然说道。
摘下玉镯后,周围的业火余息也没有让她感到丝毫不适。
长寒与帝焰的目光顷刻落在她身上。
“帝君既然已将我遣返,我一直将自己视作良身而非他妇。若与大荒朝有关的国事,需我尽力,我自当遵从,但以儿女之情为帝君陪葬,恕我不能听命。”
宣宁这话说得很刚,话里意思也非常明白,我现在单身,跟帝君你没什么关系。国家大事要我出力,我肯定听旨,但你要人陪葬皇陵,可别拉上我。
如果长寒不在,宣宁也不会说得这么刚,这不是找死吗?
但既然他在,宣宁自然没有什么禁忌,而且恰恰相反,她要是不说得干脆点,在两人间左右摇摆的话,别说灭火,这妥妥的是在拱火。
宣宁这态度明确的表态,当即让长寒心中火气一散,只剩下满腔窃喜。
帝焰对宣宁要说喜欢,也谈不上,他只是有点在意那奇怪的熟悉感。
且陪葬之说,也只是帝焰用来怼长寒的,他并不需要人陪葬,也不会拉人陪葬,宣宁这席话反倒让他冷静下来。
“这天下,唯你不惧业火……”帝焰语气缓和道,有那么点孤寂。
宣宁忽而沉默下来。
她知道。
除了帝焰自己,毫不夸张的说,宣宁绝对是最能感受到帝焰孤独的人。
当年她刚穿过来,那天晚上两人初次空落峰相遇,帝焰在发现她不惧业火后,那如见稀世珍宝的目光,她还记得很清楚。
后来只有她能看见的乖巧小皇帝……
还有被拉入梦魇后,宣宁所遇见的幼年帝君,每次碰面,他周围萦绕的,只有孤独。
除了宣宁,他谁都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