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解决(1 / 2)

李齐慎向来说到做到,既然说是最后一面,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因而次日李殊檀特意起了个早,没让垂珠帮忙,亲自挑挑捡捡,最后挑出一对对称的白玉花钗,一身梨花白的襦裙,清淡得仿佛缟素。

经了一夜的担惊受怕,梁贞莲也很寡淡,身上的襦裙揉得乱七八糟,乍见有人进来,立即抬起一张洗去妆容的脸,眼下一圈青黑,唇色泛白,嘴角隐约还有爆起的碎皮,憔悴得有几分可怜。

“……伽罗!”她看清进来的人是谁,慌忙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地过去,“你可知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下令关我?我……我只是……”

李殊檀没等她编完理由,屏退宫人,轻轻地说:“我阿兄说,这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霹得梁贞莲腿一软,整个人栽在地上。她慌了一瞬,迅速冷静下来,胡乱地去抓李殊檀的裙角,仰头看她:“为什么?我做了什么惹他发怒的事情吗?我……伽罗,你要救我,救我……”

“我救不了你。我阿兄从不改口的。至于你说的情谊,”李殊檀低头,对上梁贞莲的视线,一字一顿,“在你对着我阿兄说我投敌,对着长安城里的人说我滚在叛军之中那一刻开始,早就没了。”

“你……”

“我念着舅父舅母,三番五次提醒你不要做这种蠢事,你却不听,非要我死路上走。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佛陀,既然你铁了心走死路,我就推你一把。”

“你……”梁贞莲就知道不妙,再求她也没用,嗓音猛地拔高拔尖,“那你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反正撕破脸了,周遭也没人,李殊檀坦然一笑:“是啊。”

“……你害我!”梁贞莲忽然懂了,“是你害我!你害我!”

她厉声叫起来,借着那股直冲上来的怒气,一向多病而孱弱的身体居然也能榨出力气。梁贞莲单手抓住李殊檀的肩,另一只手狠狠挠向她的脸,留长的指甲尖利,至少能抓出血痕。

李殊檀哪儿会给她这个机会,反手猛推在她肩上,这一下重而狠,直接把她推得摔在地上,半晌都没爬起来。

“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寻死路。”李殊檀冷冷地说,“若不是你在长安城里散播谣言,我不会写信给我阿兄,让他禁你的足。”

梁贞莲这才明白那会儿突然的禁足令是怎么回事,当即想跳起来再和李殊檀打一架,奈何身子孱弱,又让李殊檀狠狠掼到地上,她浑身僵痛,呼吸都有点不畅,只能愤恨地瞪着李殊檀,眼中的恨意浓得要滴出来。

李殊檀被那股明显的恨意扎了一下,临到口的话没能说出来。她本想问梁贞莲为什么这么恨她,现在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嫉妒、厌恶、仇恨……什么原因都好,什么原因都可以,她已经不在乎了。

“至于现在,若不是你送进长生殿的点心,也不至于如此。”所以李殊檀只是叹了一声,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梁贞莲,继续说,“我进殿,恰巧遇见我嫂嫂,我就哄她吃了。我说过的,这世上能让我阿兄不管不顾的,唯有我嫂嫂一人。”

梁贞莲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大惊:“……不可能!那上边的药只有遇香,遇这帕子上的香……”

李殊檀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我阿兄身上也熏香?”

梁贞莲满脸惊诧,突然想通了其中关节,想通了自己错在哪一步。她露出个凄惨的笑,颓然地躺在地上,看李殊檀时的眼神都散了几分。

这模样有些可怜,该说的也都说了,到如今,李殊檀对梁贞莲自然毫无感情,但也不想亲眼看着她死。她背过身,抬腿往外走。

梁贞莲却猛地坐起来:“你明知那点心里有东西,还哄谢忘之吃,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

李殊檀脚步一顿。

梁贞莲以为这法子奏效,她自知必死无疑,但最后的话能刺伤李殊檀,她也心满意足。她忍住肩背上的疼痛,哑着嗓子嘶吼:“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你运气好些罢了!运气好在生在李家,遇见的堂兄还坐上皇位!”

“我们当然有区别。我因他人害我,回头再去害他人,”然而李殊檀不为所动,转头看她时神色平静,薄红的嘴唇吐出最后一句话,“可你是主动害人啊。”

她把头转回去,兀自往前走了几步,打开刚才宫人退出去时合上的殿门。

殿门大开,日光照进殿内,一直照到李殊檀身后,照得她沐浴在日光之中,像是泥胎金塑的佛陀像,又像是受火灼苦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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