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宣誓誓言的前六个字,你还记得吗?”苏若目光清澈。
曾舜也哑声道:“为公平与正义……”
“原来你还记得。”
曾舜也忽而一笑:“这世界上哪里有公平正义?我调查过你,你是帝国少年班出身。少年班在全帝国选取高智商儿童,又集整个帝国之力全力培养。你早已赢在起跑线,所以你的老师会教你公平与正义,教你怜悯世人。而我们这些人需要面对的苦难,你怕是猜也猜不到的。”
曾舜也面色冷了下来:“中央区是帝国最大领地,也最为富庶繁华,我若生长在这里,或许能无忧无虑,也能心存良善。但我是南区人。”
二十年前,南区归顺帝国,拥有一定的自治权。在归顺之前,南区早已是强弩之末,为了毫无限制的自由与民主,南区把自己的国家搞得乌烟瘴气,百姓穷苦,枪支泛滥,社会治安更是差到难以置信——在市中心旅游都能被抢劫。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南区的特权阶层从未考虑过平民百姓的感受。民不聊生、国将不国之际,南区政府为了维持权贵的“自由”,将国家卖给了帝国,特检院正式入驻南区。
归顺帝国初期,权贵收敛。在南区特检院的大力改革之下,南区的治安确实好了不少。但是到了后期,身负改革重任的特检院被权贵阶层腐蚀,南区逐渐恢复为归顺前的模样。
苏若微微皱眉:“我不懂你的逻辑。你若是更认同南区的价值观,为何不在南区生活?你既然选择了中央区,为何不适应这里的价值观?”
苏若抿唇,脸上露出些许不可思议来:“因为你曾是受害者,所以你就可以加害别人了吗?曾舜也,你是律师。你已经位于帝国的尖端,你熟知法律,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了。”
曾舜也身体一僵。
他脸上还带着些许愤怒,恨世道不公,恨命途多舛。但听到苏若这番话后,他的脸也僵住了。他想要反驳,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苏若挑眉:“你的律师是自己考出来的吗?”
对于曾舜也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当然。”曾舜也不假思索道。
苏若似笑非笑:“那请问曾大律师,您的公文包里为何会有枪?中央区允许持枪吗?”
曾舜也猛地一愣,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我带了枪?”
苏若斜斜睨了一眼:“你包没拉好。”
如果换了旁人,说不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苏若观察细微,对曾舜也又是十二分的小心,她见曾舜也鬼鬼祟祟前来审讯室,神情又是极为慌张,心里的警钟立时大响。
之后苏若与他对话拖延时间,发觉他的公文包有异常突起。曾舜也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从前公文包上连个褶皱也没有,按理来说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于是她趁着曾舜也不止一次的时候,悄悄拉开他的公文包,瞥了一眼。
哦豁,黑色的。
她猜测是□□,于是便诈了他一下,然后曾舜也招认了。
曾舜也微微皱眉,正要动作,苏若轻声道:“别动。”
她微微一笑,带着十足的把握:“曾律师不会想试我的身手的。而且曾律师应该明白,心里想想和实际行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里是警局,曾律师不要一时冲动。”
曾舜也一顿,目光艰涩。
苏若抢过他的公文包,放到桌上,用手压着,语气无奈道:“算了,我先替你收着吧。”
她抬了抬下巴:“坐吧。”她示意曾舜也坐上审讯椅。
幕后之人实在高估曾舜也的胆量了。他为岑父之流辩护,不是向恶人低头,而是向钱低头。他表面坚不可摧,内里却十分软弱。
曾舜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上了审讯椅。
苏若:“说吧,谁给你的枪?”
曾舜也沉默着,一言不发。
苏若挑眉:“你将枪带到警局,难道不是暗示我们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吗?”
一般人谁敢在警局杀人啊。
苏若瞥了眼手表,“你最好快一点,我等会还有事。”
曾舜也脸色苍白:“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
苏若抬眸:“为何?”
曾舜也隐隐有些崩溃:“我怕说了之后,死的人就变成我了。”
他面上的恐惧并不是假装的。
苏若微微皱眉:“没事,让我猜猜。”
她盯着曾舜也的脸:“这个人与岑总有联系。”这是曾舜也最可能接触到那个人的方式。
曾舜也神情不变。
苏若点头:“看来是我猜对了。那我们接着对一对答案。你应该没和他见过面,但对他的名字十分熟悉。这个名字令你十分恐惧。”
曾舜也一动不动。
苏若微微一笑:“好,我明白了。为什么你对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呢?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她观察着曾舜也的神情,猜测道:“应该是南区吧?你是南区出身,从小生于南区,对他多有耳闻,知道他的事迹,所以才如此恐惧。”
人如果小时候恐惧一样事物,他长大后,这种恐惧也会如影随形。
曾舜也似是不受控制似的,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
苏若了然:“我得罪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进了监狱,有可能认识岑父的更是寥寥无几。但他们都不至于让曾律师害怕。”
苏若只能猜了。
“是齐诺吗?”
曾舜也表情一变,他眼里有不可置信,还有十足的诧异:“你们有私仇?”否则苏若为何会认识齐诺。
苏若:“不认识。”
“那为何……”
见他那模样,就知道他不知道更多信息了。苏若起身,漫不经心道:“走,跟我去见梅警官。”
“啊?”曾舜也呆呆的。
苏若含笑:“持枪违法,鉴于你主动自首,我可以让你少受些罪。”
曾舜也苦着脸:“我都告诉你幕后之人的名字了,你就不能轻轻抬手,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