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府的下人最近清闲得很。
平日里世子殿下总是缠着他们这些下人,总是拿着个风到处出跑,半大的孩子精力最是旺盛,经常折腾的他们头昏脑涨。
好在最近夫子入府,每日带着世子爷之乎者也个没完。
活泼好动的知黎被束缚在了名家典籍之中,先生告诉他不能辜负大好时光。
知黎听着窗外聒噪不停的蝉鸣,一整颗心都飞了出去,想着晚上去抓蛐蛐,不知道宋大哥会不会陪着自己。
宋知勉抱着手臂站在屋檐下,夏日鼎盛的太阳烤着每一个角落,叫人一阵阵燥热。
这种天气读书,换做他早就睡得不分东南西北了。
同时守卫的人和他搭着话:“听说南方初春时便在下雨,一直下到了夏天,庄稼都没种成。”
宋知勉生出了几分忧心,看着屋内没精打采读书的知黎,道:“看来世子殿下的书页读不了几天了。”
“你这话怎么讲?”
“难民入长安,殿下总要做点什么。”
守卫笑笑,靠着廊柱说还是你想的长远。
一切果真如宋知勉预料的那般,没过多久难民便入了长安,富饶繁华的长安没有一丝经受过战火摧残的痕迹,且物产丰饶,这里的人似乎活在天堂,过着那些难民羡慕不来的日子。
他们那些地方本就是前朝与今朝战火纷争的主要受害地,好不容易等来了和平,可一场涝灾叫他们希望破灭。
只能向着长安来。
元启近些日子忙着处理洪涝事宜,别说出宫,常常批奏折到半夜,放下笔便想睡觉。
地方报汛不及时,酿成了此时的祸端。元启派人到洪涝严重之地监督修建,又派了河堤使,还有一众官员,浩浩荡荡向着灾害处去了。
一为重建,二为问责。
且元启有令在先,凡是瞒报汛情者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开仓赈灾安抚灾民也是首要的工作。”元启对身边的官员吩咐道。
那人得了命令,便接了元启拟的旨,跑去安排赈灾抚民的工作。
忙完了这些,元启一直紧绷的神经亦不敢松懈片刻。
大量的灾民入长安,治安便也成了问题。
他前一阵新近提拔了一批不良卫,沿袭了前朝的制度,让不良卫保卫长安负责巡逻,想来是对长安有着极大的益处。
“让不良卫加强长安的护卫,对于闹事者一概重重惩处,”元启想了想,又补充道,“切记,不可挑起灾民与长安百姓的争端。”
杨同应声说是,德诚在一边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元启,见元启有了歇着的意思,便小心翼翼接过宫女手中的汤。
“陛下,把这人参鸡汤喝了吧——”
元启看着那盈盈鲜美的汤,突然笑了笑:“朕看起来就那么脆弱?需要你隔几天就端着一碗汤给我?”
德诚见元启眼里都是笑意,虽透着一股疲乏,于是开解道:“陛下,想想宋姑娘,若是她在您身边,看到您这样子估计也会心疼的。”
这话显然起了点作用。
元启一怔,看着那碗鸡汤,实在是想象不到她端着鸡汤温柔劝自己喝下去的模样。
她才不会这么劝自己,只会把鸡汤往他面前一放,他若喝便喝。若是不喝,只怕宋乐舒转身就会自己喝干净。
元启的眸中酿开笑意,接过鸡汤慢慢饮着。
“知黎最近还乖吧?”
“世子殿下乖着呢,也没有天天拿着风筝缠着宋家郎君了,府里安静的不像话。”
元启似乎能够想象到知黎坐在先生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脸皱在一起的苦恼模样。
那孩子表面上看着乖,其实是个不安分的性子,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难改淘气,就算是知黎也一样。
“算了,长安最近难民多得很,让他过几天去施粥吧。”
德诚一怔,答应了一声,转身将话传到了恭亲王府。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就算古籍上的大道理讲得再怎么通透,都不如亲眼见识一下民生疾苦。
孩童心思质朴,对万物都有怜悯心,与其将他困在学堂里看着一成不变的大道理,不如将他放到街上,亲身体会。
当元启的意思传到恭亲王府时,宋知勉依旧和那守卫靠着廊柱,一左一右望着天。
“劳烦公公,属下马上告诉殿下。”宋知勉想着这事耽搁不得。
德诚摆摆手:“等殿下下了学再说也是一样的。”
旋即宋知勉同德诚客套了几句,礼数做了个周全。
德诚满心欢喜,没有应下宋知勉说的在此用午膳的好意,转身回去复命了。
另一边的守卫看得目瞪口呆,拍着宋知勉的肩膀小声称赞了一句:“可以啊宋大哥,料事如神,这都被你猜到了?”
宋知勉不以为意,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这个皇帝,倒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
让知黎去街上施粥面对灾民,表面上是为教导知黎亲自见到民生疾苦,实际上也是为这个十岁的世子殿下积累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