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雷雷难得露出一脸惆怅的表情。
“整天不务正业。”简直不要脸。
谢鱼没有多问,以后见面机会多了,自然会知道。
黄雷雷安排秘书准备家具,又让旗下品牌部的负责人过来,给谢鱼量身定做衣服和鞋子。
见设计类型有骑马装、茶艺装、书法装等等,谢鱼这才知道西华学校里面还学这些。
吃过午饭,黄雷雷把谢鱼送回木香镇,把自个儿闺女夸的天花乱坠,听的老两口嘴都合不拢。
黄雷雷生意忙,不好多待,下午和谢梅梅赶回省城。
临走前嘱咐老两口,有空去省城多住一阵子。
头一回见到黄雷雷,老两口谁都不看好,怎么看怎么像个黄鼠狼精。
现在女婿走了,老两口还真舍不得。
不得不承认,黄雷雷虽然外表不咋地,但内心顶天立地。
吃过晚饭,谢鱼安安静静的刷生物练习题。
今天生物和政治交了白卷,除了确定总分到了七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政治和生物是弱项。
反正确定总分能过七百,于是两门卷子也没答。
一股阴气出现在院子里,谢鱼忙起身去看,只见院来了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
正是跟小秦他们几个要棺材板的那位。
*
见谢鱼出来,老大爷整整破旧的长袍,拱手施礼。
谢鱼赶紧还礼,示意老人请坐。
“敢问有何事?”
老者抬头仔细端详她几眼,然后再次拱手。
“我心愿未了,不敢去投胎。今天来这里,想请大师帮帮忙。”
谢鱼微微一笑,拱手还礼。
“我是解梦师,要是您老有什么心愿,我能帮的尽量帮。”
“那几个小子拿了我的棺材板,幸好大师帮忙,让他们还了回来。谢谢你。”
小秦把那副桌椅尽量还原成棺材板,又烧了许多纸钱。见他们诚心诚意,老者也就不再追究。
“敢问您老怎么称呼?”
“老朽姓郑,以前曾经是这里的私塾先生。”
谢鱼了然,难怪老人虽然穿着破烂,但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文人气质,一言一行很是讲究。
谢鱼端来一盘花生米,一瓶二锅头,点上香烛,示意老人可随意。
郑先生微微颔首表示谢意,开启了话匣子。
“老朽生于1840年,死于1940年,正好一百岁。祖上曾出过几任官员,家族兴旺,在镇上小有名气。”
“后来来了鬼子。村里的壮丁被拉去干活,拿他们当畜生对待,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牲口和粮食也被抢走,房子烧毁大半。他们就是魔鬼,无恶不作的魔鬼。”
说到这里,郑先生很激动,仿佛当年那一幕就在眼前。
“我想为亲人们做点什么,可甭说枪,就连根柺棒都拿不动。后来有个小战士偷偷转移到我们家,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就想着,豁出这把老命去也得把他救活。”
“那时候请不来大夫,也不敢贸然请大夫。万一被鬼子发现家里藏人,整个村子都会被屠杀。我年轻时学些医术,就试着帮他治伤。”
两个月后,藏在地窖里的小战士渐渐好起来,能下地走路了。
天气好的时候,老者经常让小战士出来晒太阳,一老一小聊聊天。
小战士对老人一家十分感激,没有他们舍命救助,自己早牺牲了。老人拿他比亲孙子还好,好吃的先留给他补身体。
伤养的差不多了,小战士想去追赶部队,临行前和老者告别。
谁知这时候出事了。
“遭天杀的鬼子,他们又来祸害村子。男人被杀,女人们抢着跳井。村口的井都满了,跳都跳不下去。我的重孙媳妇怀着八个月的身子,他们也不放过。”
老人说着,眼角流下愤恨的泪水。
“小战士原本可以跑,只要跑出去就能活,可是他没有。紧紧抱着两个鬼子,拉响了他们身上的手榴弹。”
听到这里,谢鱼想到了那副棺材,隐隐猜到了老人为什么对一口棺材的执念那么重。
“鬼子查的严,家里不能藏人,也就意味着不能多办一个人的丧事。有人说偷偷把小战士葬了吧,我不同意。他是为百姓死的,我不能让他的身后事那么随便。虽然年纪大了不能手刃鬼子,但是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别的用处。”
第二天是郑先生的百岁寿宴,宴请了当地一些名流。
宴席进行到一半,郑先生吞下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所有到场的人,都以为老先生寿终正寝。
“就那么着,我用我的死,为小战士风风光光办了一场后事。”
谢鱼听了满心感动,佩服这位忠义的老先生。
“那副棺木里,是您还是小战士?”
郑先生喝下一杯酒,解释道:“是小战士。他死时炸的血肉横飞,用铲子都铲不起来。当时下葬的,是他沾了血的衣裳碎片。”
“棺木没了,那您自己……”
“一卷席子,足矣。家人按照我的意愿,葬在小战士旁边。”
听到这里,谢鱼很是敬佩。那个年代的人对身后事看得极重,老人自己宁可自己用破席裹尸,也要将最好的留给小战士。
“您也是位英雄。我想知道,您的心愿是什么?”
确切说,谢鱼想知道老人一直不去投胎的执念,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