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要前辈过来,但穆子绥来的那天,顾骄还是找了个借口回绝吴学青吃烤串的邀请。
“我们陛下遇上什么开心事了?笑得花一样。”谷米下了戏,路过捏了他脸蛋一把。
水嫩嫩的弟弟逗弄起来实在是有趣。
“啊?”顾骄把他的脸从谷米手中解救出来,笑着打马虎眼:“没有啊。”
但他说话的调子,不经意间是上扬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平城偏北方,黄昏吹的风倏而变得干冷。穆子绥没料到天气变化这么快,在背风处站着,只穿一件略单的长外套。
顾骄扑上去,他穿得厚,活像小熊投怀送抱。前辈的身体果然是冰冷的,顾骄贴上去试图暖暖他:“前辈,干嘛不到里面等我啊。”
穆子绥面无表情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圈:“偷情。”
这种姿势穆子绥喜欢用,顾骄不喜欢。双脚离开地面,腾空的那个瞬间,顾骄还是一如既往的认为——太羞耻了。
等放他下来,他一定,一定要……
穆子绥话语落在耳边:“瘦了。”顾骄那些没具体成型的打击报复,一下子统统烟消云散。他就是这样没出息,只要前辈的一点点温柔,就会跟着变得毫无脾气。
顾骄是瘦了,穆子绥手在腰间轻轻一揽就能完全握住。
外景比之前城里拍更苦。
吊威亚、骑马、下水……各种花样轮着来。不单是人要磨合,环境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石力就要重来。这种情况下,助理跟着照顾得再仔细,也补不上来多少肉。
他难免心疼,却也明白这些都是演员这个职业无法避免的。
顾骄捉住穆子绥露在外面的手,冷冰冰的:“你冷不冷啊,到车上去吧。”
保姆车上有小何预备下给顾骄替换的衣服,正好是当初他们在souvenir买的那件很酷的外套。顾骄翻出来,递给他。
穆子绥看了一眼:“不穿。”
“前辈,不要任性。”顾骄以为穆子绥是在挑剔衣服风格,
“你要我穿?”穆子绥挑眉。
顾骄点头,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等下下车会冷的。”
穆子绥脱了外衣。长相上占优势的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这件机械朋克与复古美学巧妙结合的外套,穿在穆子绥身上,既有年轻的锋利独特、锐不可当,又有种遗世独立的优雅感。
就是——袖子短了,独独露出来一截手腕。
他眼中带着谑意,看向顾骄。
顾骄的脸埋进抱枕,很不开心:“我还会长的。”
穆子绥揉揉宝贝的脑袋,要多配合有多配合:“嗯。”
“前辈好讨厌。”明明是他自己非要穆子绥穿上的,这会又嘴上不饶人,把锅全都甩给前辈。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可爱精。“好讨厌”的前辈只好把人捞到怀里,一亲再亲。
他们两个一点也没有想出去逛的想法。见面时眼神一碰,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平城是个地级市,这些年还没发展上来。导演看中了它还未被完全开发的原生态风景,千里迢迢跑来拍摄。
唯一隐私性强些的宾馆就是整个剧组下榻的这家,自从他们过来了,狗仔就开始二十四小时蹲点。哪怕只是拍个模糊的正面图,也够写一篇毫无意义半真半假的公众号水文了。
再者剧组大牌不少,已经发现了好几个私生饭跟踪,处理不好还真挺麻烦的。
为了不引起关注,顾骄和穆子绥分时段从后门进去。
顾骄把房卡拿给穆子绥,让他先上去了。
两个人隔了八层楼高的距离,一个在房间,一个躲车里,煲电话粥。
这场面有几分荒唐可笑,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想见他,他也想见他。
*
大清早往窗外看,树藤草叶均铺了霜,天地均是白茫。
顾骄从衣柜里拿自己的厚外套给他:“这件可以穿。”他平时穿嫌长,塞行李箱带过来预备加衣服时候穿的。
挤在衣柜里那么些天,终于重见天日,外套上的奶香格外明显。穆子绥笑:“有男朋友的味道。”
顾骄晚上被伺候舒服了,骨头懒懒的。觉察被调戏了之后,面似桃花,目灿若星,微眺流睇都像嗔怪:“你闭嘴!”
窗外霜飔打着旋,吹杀一切生机;
窗内,正是春风沉醉。
穆子绥以探班的名义再次出现在剧场。
今天要拍大将军奉新帝旨意,鸩杀废帝的剧情。
新帝有意将被废的周帝软禁于梅园之中,并交予大将军严加看管。梅园原是翠娘香消玉殒的地方,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层又一层的新仇旧恨,同在梅园竟是从未见过一面。
大将军带着药酒,头一次去寻废帝。废帝在园中湖心亭,冰天雪地之中只穿素衣,执笔的手却是很稳。他将御赐之物至于案头:“请。”
亲眼看着废帝饮尽毒酒,大将军匆匆离去。
监视的暗子最懂主子的意思,头七后呈上废帝当天绝笔。大将军缓缓展开,纸上大片空白,唯有左上角以朱砂写着两行蝇头细书,行文颇为隽秀。落在雪浪纸上,如白雪红梅,殷殷点点。
——[君如无我,问君怀抱向谁开。]
顾骄在衣服里面贴满了暖宝宝,又罩了件羽绒服,听导演简单说了几句。
吴学青戏里把隐忍深情、杀伐果敢的大将军演得像模像样,戏外一点架子都没有,揣着知心好大哥的心,特意跑过来打招呼:“学弟,我们争取一遍过啊!”
顾骄好脾气应了。
其实不消他说,脱掉羽绒服的那一刹那,顾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发誓绝对不要来拍第二遍。
冷啊。
道具老师早就铺了雪景,看上去更加重了视觉上的冷感。
顾骄和吴学青把这段拍完后,导演在主摄影机里看了回放,总觉得差了些意思。
他揪起细节来没完没了,要是一处打马虎眼过去了,每天都能想起个百八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