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光线一明一暗,两人中间又隔着赵小娥，远远的，闫妍并没有看得很真切，只依稀知道的是个吊坠。
等王修远放她手里,借着外头的光，闫妍仔细端详,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子弹壳做成的吊坠,中间是中空的,只在外壳打了两个对称的洞,一根红绳穿过其中。
很简朴,但对于王修远来说,应该是很贵重的。
因为那红绳早就褪色了,中间还断过一截,可王修远又两边对折打了个结，连红绳也舍不得换,平时还藏在衣服底下,谁也没发现过。
张医生听见后面的对话,也从后视镜看了眼闫妍的手心......
咦，这吊坠还挺眼熟的,好像从哪儿见过，又好像没有。
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张医生干脆收回思绪,专心开车。
不管了，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
这还是闫妍头一次从王修远的嘴里听说他爸爸的事儿,她想问，嘴巴张开了又紧紧闭上。
对于王修远而言，也许不会是很好的回忆。
闫妍又看了那吊坠一眼，随后珍而重之地还给了王修远。
王修远接过去，重新挂回了脖子里，又放回衣服里面，他还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
见闫妍还在看他，王修远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我怕没挂牢。我念初中的时候，被同学玩笑着扯断过一回，当时我找了好久，差点以为找不到了......还是闫俊帮我找回来的呢！”
“所以，你们才成了好朋友吗？”闫妍好奇。
王修远点点头，看向闫妍的时候，眼神诚恳又带着感激。
“幸好和他成为了朋友。”
闫妍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真是......傻孩子。
“我爸爸好像死在了战场上......”
王修远眼神伤感地看着车一路向前开，两边的景色不断后退，他忽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随后默默开口。
“我总是想，如果他没死的话就好了......我和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过得这么难......”
这下张医生是真的惊讶了，据他所知，死亡人数较大的战役，就那么几次，按照王修远的年纪，推算他爸爸的年纪的话，应该是......
他拧着眉，想仔细端详王修远的长相，碍于还开着车呢，只得作罢。
闫妍撑着下巴看他，小少年的眼里满是忧愁，她不知怎的，想到郑承业，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我爸爸也离开我妈妈了，他没死，但是有时候，没死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也许不能懂这种感觉，就是吧，我总是怕他有一天又忽然出来蹦跶，那我妈就没好日子过了......”
“那肯定也没有国邦什么事儿了！”
张医生也笑，跟那个传说中的“爸爸”比起来，他当然还是支持他兄弟，好歹这边这个，人品强出了一条街不是。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忽然间散去，王修远身上的忧愁一下子散了去，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恢复成原本安安静静的样子。
***
“张医生！”
“张医生回来了！”
张医生带着闫妍三人，从高速下来，直奔省城医院。
他对医院很熟悉，一路走来，不停地有病患停下来和他打招呼。
张医生微微颔首，一一回应。
“张老，你的腿怎么样了，我不在没偷吃东西吧？”
“钱婶子，最近高血压没犯过吧......”
省城医院的床铺很紧张，如果没有张医生在中间调和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定得到的。
闫妍躺在病床上这样想着。
“你们今晚先修整一下，明早才能做检查，还要空腹，别忘记了。”
张医生的话是对着闫妍说的，可奇怪的是，这人的眼神，在王修远脸上停留了许久。
就在闫妍以为他要问什么的时候，张医生又很快转过身离开了。
闫妍的眼神一路追出去，隔着门板听见一个护士说道，
“张医生，明天院里要转进来一个重要人物......”
“闫妍！”
赵小娥拿着手，在闫妍跟前晃荡，闫妍回过神，眼神却仍旧有些懵。
“啊？”
赵小娥被儿媳妇这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儿子还说这是个能干的，她怎么瞧着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傻闺女，你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我说我带修远去找个招待所住，我们等会直接把饭打包回来，你看行不？”
闫妍看赵小娥和王修远都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她马上反应过来笑道，
“好呀，我这里有医生也有护士，一会儿没关系的，你们放心去吧！”
赵小娥这才点点头，塞了一把钱放在闫妍的手心里，又强行把她的手握紧，阔气道。
“有什么想吃的，看看谁能帮着代买不？咱有钱！”
闫妍低着头，声音清脆，
“好嘞，你们快去吧！”
赵小娥放下心，带着王修远大步往门外走。
闫妍摊开手心，看着手里一把钱，里头有零有整，忽然勾了勾嘴角，整颗心里暖融融的。
除了压岁钱以外，这还是她头一次收到别人给的钱。
当然李志武给的不算。
不过，她这个婆婆呀......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