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变成了一道美丽的虹,赤橙黄绿青蓝紫都齐了,表层再覆上浓浓的黑,萧尧,算你狠!这就等于现场直播劲爆八卦——英雄潭王教子无方,女儿竟是文盲!
气血波澜壮阔地冲向大脑,我恨不得跳起来,拧断萧尧那条优雅的脖子。但是我不能拧断他的脖子,因为所有人的目光,正集中在那条脖子发出的富于磁性的声音上,我如果光天化日泄愤杀人,立刻就能上西京的头版头条。
萧尧念道:“南山瘦松栖云鹤,东篱疏桐落凤凰,西川潜蛟飞紫气,北斗流光降瑞祥。麒麟驮来人参果,彭祖又献开泰羊,王母蟠桃称上品,老聃争夸仙丹强。自古唯有仁者寿,从来都是忠厚长,勤俭始能传家远,恩泽子孙福满堂。”
虽然怒气满胸,我也能听出来,萧尧的诗比我那两位有才的妹妹强多了,萧尧落座,对我潇洒倜傥地笑笑,又环视堂中,露出俯视众生的笑容。他本是为了报一箭之仇来暗算我,落在凌霜和落雪的眼里,却成了我公开拿萧尧当枪手,把她们给比了下去。
果然,爹举起酒杯,开怀大笑,“萧尧的诗好,珠儿的孝心更好,哈哈,来,你们陪寡人饮了这杯。”
我举起酒杯,斜视萧尧,表面温柔内敛,内心咬牙切齿地喝酒。
萧尧也举起酒杯,表情轻松欢快,内心……也轻松欢快地,一仰脖子,喝干了酒,全然不顾周围n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我一抬头,正碰上凌霜和落雪悲愤郁闷的小眼神儿,一下子恢复了三分之一的好心情。
给爹做完大寿,我又恢复了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到肚儿圆的生活。度娘怕我过着这样猪一般的生活,会消化不良,每天死活拽着我去蹴鞠,总憋在微风苑那点小地方,我开始觉得乏味,这天钟儿正巧闲着没事,走过来跟度娘借鞋样子,钟儿是袁王妃的人,我自然不会怠慢她,立即叫度娘陪她去含烟阁去取了。
有一个“燕归巢”的动作,我跟度娘学了很久了,但伊做起来就顺风顺水,我做出来却像半身不遂,练了好多遍,也不见长进,太阳像个火盆似的罩在头顶,不一会儿,我就被晒得七荤八素的,连地下的细草都恹恹的,没了精神,我一边弯起胳膊擦汗,一边走到游廊上,吹一吹过堂风。
游廊上的叶子比我还蔫,无精打采地垂着,遮不下一点儿阴凉,知了在远处的树上没有节奏地叫着,叫得人心里发烦,寻声看过去,才见听松堂底大有一株阔叶梧桐,密密层层的叶子遮来一片厚厚的阴凉,我信步走了过去。
刚刚倚在树下,快意于湖上吹来的丝丝清爽,只听得堂中有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像谍报人员接头似的,这种极力压仰的声调,特别能勾起人窥探隐私的欲望,我竖起耳朵,悄悄地听着。
一个是袁王妃的声音,“你以后也要少来,毕竟……唉,今时不同往日了……”
另一个声音很陌生,是个中年妇人,“幸亏那姓阮的狐媚子生得是女儿,不然,还不任她翻天了?”
袁王妃说:“那有什么办法,王爷宠着她,本想借归玥郡主的事扳倒这个贱人,谁知……被她这样快就翻盘了。我现在只能盼着……”
那中年妇人道:“归玥郡主到底是个丫头,靠不住,姐姐想翻身,还是得从长讲议,咱们以前商量过的那件事……”
“嘘……”原来是萧夫人,袁王妃止住她,“妹妹说话要小心,毕竟这府里,到处是眼睛,到处是耳朵……”
一阵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不知不觉地,一步步往后退,脑海中似乎浮现袁王妃变身一袭杏黄道袍的李莫愁,舞动着那柄鬼见愁的拂尘,瞬间击落,我脑浆迸裂,尸横当场……哎呀,冤枉呀,我可不要当袁王妃的刀下鬼,这个内分泌长期失调的女人,不会把对爹和阮王妃的刻骨仇恨,发泄在我身上吧!
我仍在一步步往后退,忘了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只觉得皮肤一阵阵发干,发紧,嘴唇都粘在牙仁上了,动也动不了……
我退,我退,我退退退,忽然……我撞树上了,可是与此同时我就感觉不对,怎么这棵树又热又软,还从后面伸出两条手臂想圈住我,哎呀,怎么这王府瞬间变成了荆棘岭上的木仙庵了么,不然怎么出了树精藤怪?可我不是唐僧,我的肉不好吃,我更不是唐僧那样的美型男,可以惹得杏仙姐姐一见倾心,劝我“何必西天万里遥”,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然背后的树精藤怪开口说话了,“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是个美型男的妖精吧?
不对——是萧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