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泽握住绛袖的纤细手指,隐隐含笑:“今日小爷没空,改日再陪姑娘。”
他指尖微拢,将女子手心纸团勾入袖底。
他不动声色穿过正堂,来到后院僻静无人处,迅速扫了眼纸条内容,转身缓缓上楼。
转过回廊,拐角处一间幽雅静室,他推开静室的门,正看到床上重伤未愈的杜攸之撑起身子。
杜攸之已经换过干净衣服,看去清爽不少。只是,那张原本布满丑陋伤痕的脸上,此刻沾满了尚未定型的胶状物,颜色与原本肤色极为接近,只是那块状不均匀的模样看去有几分滑稽,见来人是顾北泽,身躯紧绷的他才又放松下来,点头示意:“左护法。”
顾北泽却顾不上回复他,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桌边支肘坐着的人身上,那人根本没理顾北泽,只低头调和手中小瓷罐中剩余的胶状物,对着杜攸之懒懒道:“不是告诉你好好躺着?有本座在,轮得到你紧张?”
全身僵硬的顾北泽挤出笑容:“教主。”
晏西泠淡淡“嗯”了一声。
“属下不知教主到来,去给您倒杯茶——”他抬脚欲走,身侧一道凉风,身后门砰地紧闭。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晏西泠勾起唇角,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顾北泽,关于钉在镇魇司牌匾上那封代笔信,你不解释解释么?”
“不是教主您不愿暴露笔迹,才让属下写的吗?”顾北泽干笑,“属下只是依令而行。”
晏西泠颔首,玉白指尖慢悠悠摩挲着小瓷罐的彩釉:“确是如此不假,只是你此前说,从前家里世代书香门第,是读过书的……”
“不敢欺瞒教主,属下是读过书,虽然……虽然只有半年。”
晏西泠抬眼,笑意更深了几分:“你还说过,顾伯伯当年给你请了镇子上最有名的秀才,专门教你习字……”
顾北泽硬着头皮:“那也确实不假,只不过,”感到自己冷汗在流,“只不过那秀才教了属下三天,便气得辞职了,为此属下还被老教主打了一顿……”
躺着旁听的杜攸之忍不住偏过头,同情地看了顾北泽一眼。
晏西泠手里的小瓷罐不转了。
他认真将自己手下这位左护法望了半晌,薄唇微启:“本座记起,右护法叛逃后,蛮荒一带留下了不少烂摊子,听说那边近来风沙大得很,我正寻思着,将这立功的机会留给谁……”
“教主英明神武举世无双!”顾北泽闭着眼冒出垂死挣扎的一句,“此等重任,属下委实担当不起,处理不好恐怕反影响了教主威名!”
晏西泠:……
“滚。”晏教主终于忍无可忍。
“回来,”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送杜攸之出城的事,你负责。”
“那教主你——”
“我留下来,会会这位谢指挥使。”
顾北泽讶然:“此时风头正紧,教主难道不暂行避开吗?教主可是查清了杀害刘侍郎一家的凶手?”
“这些当官的整天内斗,谁都可能是凶手,朝廷摆明了是想让这些素来不从管教的江湖人背锅,”晏西泠哼了一声,“只是他们可不太明智,本座岂是甘愿背黑锅的人?”
言语间后槽牙咬得咯噔作响。
“还有那个谢琛,给别人当刀使,自个儿还浑然不觉……”
顾北泽愕然:“教主您对这个谢琛倒是感兴趣得很。”
“你现在可以滚了。”
“属下暂时还不能滚!”顾北泽壮着胆子,“教主您不是让属下去查查这个谢琛吗,属下现在就向您复命,他其实——”
话音被敲门声打断,晏西泠抬眼,花魁绛袖推门而入,笑盈盈一揖:“教主,您吩咐我们等的人来了,现在就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