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是不喜欢投壶的,因为没个准头,总不中,因此落座后也只是笑着瞧有兴致的夫人投。
常言道投其所好,在场的,不管会不会,都去投了一两回。
末了,那最擅长的徐夫人却是没什么动静。
良宵一直暗暗注意着这人呢,是个有分寸有眼力见儿的,置身一众权势地位比自己高的世家夫人里,也不凭借长处莽撞出头。
也听说,这徐夫人是夫管严,半生老实本分。
这样谨慎小心的人,想要从嘴里套出东西,怕是有些难。
她也不急,只淡笑着与左右交谈,连眼神,都未曾多落在徐夫人身上。
这也叫徐夫人更惶恐难安。
待轮了一个回合下来,丫鬟拾箭,其间众人稍作歇息,闲谈一二。
先前来将军府吃过酒的韩大夫人道:“近来总想起那时与将军夫人把酒夜话,酣畅淋漓,好生惬意。”
座下陆夫人接话:“我瞧你是馋人家的酒了吧?”
有些夫人哄笑出声,良宵亦是失笑,这陆夫人嘴毒着呢,直言直语的也是个爽快人。
“姐姐们若是想小酌几杯,良宵便叫底下人去煮来可好?”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点头说好。
冬日寒冷,喝几杯热酒暖身极好,只是女子大多受不住。
一柱香的功夫后,冬天引人呈上酒来。
因着上回耗了好些酒,才酿的桂花酒也未到时候,这会子端上来的多是马奶酒及高粱酒米酒之类。
大多是烈的。
良宵特叫冬天呈了马奶酒给徐夫人,余下的也不多说什么。
陆夫人喝了杯米酒,双颊红了红,有些热气上头,忽然便说起一事来:“你们听说了没有,近来皇后娘娘在朝廷命妇里择选来年亲蚕大典的左膀右臂呢。”
在座的,无不是朝廷命妇。
自知府里官儿小的选不上的,有心奉承:“依着我看,除了丞相夫人和将军夫人,还有谁能入皇后娘娘的眼?”
自知府里有些资历的,忌讳着才喝完主人家的酒,也不好把话说绝了惹了不快,“倒也不尽然,这亲蚕大典三年一度,非同小可,少不得要好好挑选。”
此话一出,便有人听出那个味儿了,只拿话揶揄:“再怎么挑选也选不到二品以下。”
良宵眉心一跳,当即举杯,先一步将那夫人的回话夺了去:“说这些作甚,皇后娘娘的眼光自是顶顶好,选谁与否,咱们且听候佳音便是。”
韩大夫人会心一笑,这是个会说话的,念着之前赏荷宴上,良宵帮过她一回,此番便帮着将话说到旁事上:“还是将军府的酒酿好,才喝一杯便叫人飘飘乎欲.仙,倒是比城北那陈家酒庄要胜几分。”
这话意思明了,于是便有人接着道:“诶,说来前几日才听说陈家酒庄出了个糕点,叫什么酒什么糕的,你们谁尝了鲜?”
……
亲蚕大典是国事,对朝廷命妇而言便是香饽饽,毕竟是与皇后娘娘共事,大典之后若是得娘娘欢喜,叫圣上封个诰命,实乃无上的尊容,男人入朝为官易,女人要为自己争取些功名却是难。
良宵最是知晓其中牵扯,坦言来说,她很想去,却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是以今日这样的话题不能在将军府里大肆谈论,传出去,少不得有人借此抹黑,给她扣顶轻浮狂妄的帽子。
得不偿失。
她的名声在外就等同是将军的,互为一体,一荣俱荣。
——只能荣。
眼看大家说到别处去,她才稍稍安心下来,视线极快的掠过那徐夫人,一眼瞧见她晕染红潮的脸色。
是个不能饮酒的吗?
是就好办了。
也是因为有酒,大家壶也不投了,说会子话,吃些酒,配以糕点小食,将近一个多时辰后,宴席才渐渐散去。
小满去到徐夫人跟前,将主子的话传到。
等到四座人都走空了,徐夫人略有些不安的起身上来,恭敬的对良宵拂了身,“将军夫人可还旁的事要交代?”
“快坐,”良宵笑得温温和和的,走下去与她并排坐着,缓缓道“是这样,近日想在府里重新修建一栋宅子,最好是夏可乘凉冬能御寒风,听闻徐大人对此颇有技巧,便想询问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