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世纪性的大雨携卷了全球,不仅仅是荣城,整个华国范围内的地域都下了一整夜的大雨。
相较于荣城和一些中小型城市中人们的不以为然,承载着人类希望的b市等地中,掌权人和科研院中的院士们显然想的要更多。
地球的极端气候和环境变异往往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化,无论是象征着时代开启的全球性大雾,又或是昨夜的大雨,一切都让人忧心忡忡。
废土时代的将来到底是什么,在此之前谁也不清楚,但是今夜之后,一切似乎都浮出水面逐渐清晰。
从b市走出去的一队进化人来到了华国的西部,这里已经成为了全国最大的死区,经过红外探测和接连几天的微型飞机拍摄,都没有发现人类的踪迹。茂密的簇状植物连接着巨大的丛林一直往城市里延伸,还未进入,头顶连天的藤蔓便瑟瑟地往下抖落花粉。
这里像是几亿年前的原石丛林,有淡淡的光影映衬着金光,在丛林中缓缓流淌。
乍一看去,四周美轮美奂,身着防护服的进化人就像是贸然闯入一片童话中才有的丛林。
带着防毒面具穿着严实的防护服的进化人小队分散为五个小分队,从丛林中往里深入,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防护圈。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猛兽的呼吸,也没有变异首的踪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他们是各个大型基地的精英编队,平均等级为s,平均进化等级在五级到六级,汇聚了人类军部强者的大半。
进入死区的那一刻,他们身上携带的电子通讯便被极度紊乱的磁场彻底扰乱,小分队领队带着手套的掌心握着一块表盘,此时表盘内的针剧烈的抖动,从南转到北,显然已经没了作用。
他的脸被透明面板的放毒面具掩盖,眼区蒙着一层银色的金属状物体,里面能看得清外面,外面则看不清里面。他朝着身后的众人做了几个手势,在这场无声的交流中,几个小队迅速分散,彼此间保留了一定的距离,开始深入西北部的死区。
从踏入丛林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像是踏入了一片宏大的神秘世界。
脚下覆盖着脚面的草垛中隐藏着大大小小的真菌,有的是银白花斑,有的也是散发着淡淡的灰蓝色。也许是因为不大的土地中生长了太多的植物,彼此间争夺养分导致每一株的个头都不太大,而这恰巧也说明了这里生命的繁荣程度远超众人想象。
众人踩在地面上,就像是踩入了柔软无比的胶质,粘稠的菌帽被踏的稀巴烂,抬脚时有粘腻的丝线状附着物粘在他们的脚上、腿上,发出淡淡的菌菇的气味。
这群不速之客的深入扰乱了整个丛林死区的安宁,有柔软的软体生物被地面的轻微抖动惊动,缓缓的蠕动着流水一般的身体从树根旁的地洞里钻出。
它像鼻涕虫,但体型要大的多,浑身乳白透明,顶端的触角轻轻抖动,没有眼睛全凭着感官去感受周围的动静。
有进化人被这种生物悄然缠住了腿杆,他顿时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在渐渐往上移,他看到自己的透明面具上,有一团半透明的乳状生物慢慢的包住他的头盔,眼前能看见的是一排细密的柔软的触角,蠕动时有滑滑的粘液。
身后的队友看着这有些惊悚的场面,从怀里抽出了短匕首,想上前把这恶心的软体动物一刀切断,却被身边的小队长拦住。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那软体生物爬了一圈,发现这能动的家伙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便失去了兴趣,慢吞吞地爬了下来又缩回了洞里。
小队长松了口气,还好他的决定没有错。
这前目前已知的最大的死区常年无人,各种新奇的生物物种像大杂烩一样在这里出现,它们大多没有见过外面的人类,警惕性也不算高,只要小心那些真正的猛兽和毒物,深入的难度便降低许多。
他做了个手势,安抚了一下被吓白了脸的队员,一行人扛着武器再次往里慢慢深入。
越是往里,土地的粘合程度也就越低,密密麻麻的菌类生物和苔类生物一层叠着一层,最下面的已经上面覆盖着的口器吸干了养分彻底干枯,踩上去人的脚掌便软软的陷入泥巴和各种生物之中,干枯的废屑到处乱飞,抬起来时又有“吧嗒”的粘合声。
就在这丛林的深处,越是高大的植物反而存活不下来,有已经萎缩的巨大树干被各种变异虫类蛀空,巨大的空洞像是临死前吟叹的老者。它已经生长的太久,个头太大,也诡异般的拥有了基础的呼吸能力。
每每孔洞间发出一阵骤风,便会有漫天飞变异飞虫从蛀虫的洞口被喷洒而出,这是巨树用自己的方法在进行反抗。
可是这一切毫无用处,不出片刻,这群可恶的寄生者又会一拥而上,冲进树木的上的洞口,继续用锋利的口器凿着植物的驱赶。
死亡和绝望的压迫不仅仅在人类中蔓延,植物、动物也是如此。
进化人小队中的几个队员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发冷。
半晌过去,小队长慢吞吞地走近了树干,取下身后包裹里的仪器开始拍照、取样。
他们没法拯救这颗被寄生的可怜物种,可是身上的使命也无法抹去。
在这里,每个人的后背都承载着同伴的希望,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而空气中变异能力强悍的进化虫类和细菌虽然不能被肉眼看到,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摘下面具。
直到一名男性进化人用力拨开了眼前层层叠叠的灌木,露出了一整片灌木丛后的景象,所有人看着眼前绚烂无比的盛大世界,都忍不住呆住了。
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灿烂的全新的文明。
荣城之外
坠落的少女在呼啸的风中无力颤动,她柔软纤细的腰肢陷落,身下是巨型怪兽的深渊巨口,一声沉沉的震动从鱼怪的喉中喷涌而出,腥臭的热气带着变异鳗鱼肺里腐臭的异味喷洒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身子,可是半空中失力般的无措和心中的惶恐让她身体僵直,就像是一直被折翅的燕子。
远处的丛林之中,有身影巨大的变异鸟类骤然从茂密的层层叠叠的丛林间窜出,它的个头足有那只远远飞离湖面的异种人鸟类好几倍大,一双带着花斑纹路的翅膀每每煽动一下,都会扬起巨大的风,猛地朝前窜出数十米去。
仅仅两个呼吸,它身子在空中灵巧翻转,正巧赶在那女孩即将落入深渊巨口的前一刻,身子贴着身下的一排利齿擦过。
有巨大的棕红色羽毛被刮掉数根,慢慢地往河面上飘,落在了水波荡漾的水面上,很快又被巨大的鱼尾卷入湖中。
半空中的鸟类异种人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羽毛都炸开来,顿时扬起了尾部长长的鳞状羽毛腾空而起,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它背上立着的沈志宇和几个手下人被猛地一升带的踉跄,身后一个下盘不稳的男性进化人就这么摇摇欲坠似得斜了身子,他面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想要伸出手来抓住自己身前效忠的长官,可是却抓了个空。
沈志宇用很冷漠的面孔瞥了他一眼,手臂轻轻一扶便挣脱了男人的指尖,看着他倾斜的身子骤然往下坠去。
一道凄厉中带着些惊恐的惨叫划破荣城的上空,前一秒钟他还掌握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命运,顺手将其推到了湖中。那时候他觉得个人的牺牲有时是很重要的,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片从鸟类身上掉下去的羽毛。
可是当他也感受到这种□□裸的被放弃的绝望和悲愤时,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许多画面。
可惜没有时间给他再去想,在身子坠入水面的一瞬间,一排利齿狠狠地张开,正对着他半截身子。一捧水花再次溅起,连惨叫声也听不见,激荡的湖面荡漾出淡淡的红痕,在水中缓缓扩散开来,最后又归于平静。
而此时沈志宇甚至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死去的手下人,他冷冷地目光像是一团冰,遥遥望着远处鸟背上的两个进化人。
他们一男一女,男性稳稳地立在变异巨鸟的背上,在视线瞥过去的一瞬间和他的对上,瞳孔中像是淬着淡淡的金光。而女性进化人一袭暗银色的软甲,此时她膝盖微弯,不算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揽住了一个体型更为娇小一些的少女,眸光也遥遥地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她的眼中像是有一团火,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巨鸟的背上,身后是巨大的羽翅震颤,紧接着有细碎的阳光穿插着发间打在她的脸上。
沈志宇忽然哼笑一声,慢慢捂住了眼睛。
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见过这两位进化人,只是把他们当成普通的人类强者,可是真正看到他们以后,他心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大名鼎鼎的堕落者杀手真的来到了这座小城市,在荣城隐姓埋名生活了这么久,沈志宇心里有些后怕,但同时又有种奇异的亢奋。
如果这该死的废土时代有救世者,是不是就是这样从天而降的使者,满脸的圣洁和正直,会用代表着消灭污秽的叉戟穿透他肮脏的身体。
可惜没有。
废土时代丧失了人类的律法和文明,又或许在不知名的年代又会失去更多本质上的东西,就像是一片永远也看不到前路的黑暗。
在这种环境下,有的人及时行乐享受着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也有的人拼尽全力去当黑暗中的最后一点光明。
沈志宇能看到那女人的眼睛中跃动的火焰,像是一团愤怒的火,她是在这废土时代仍然天真的幻想着人类可以有未来的一批人,也是沈志宇最讨厌的一种人。
他也能看出女人身后的那位堕落者杀手眼中古井无波,能透过那双冰冷的眸子看到男人的本质——与自己没什么两样。
他慢慢放下手掌,用眼睛睨了一眼湖中的巨怪,身下的水波荡漾,原本只是在水面像细流一样静静流淌的紫电波动大了许多,他知道一个成年的男人身体远远不能平息这个被惹怒的巨型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