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下午想处理点家里的事,就不去学校了,你帮我请个假。”穆宁说。
“什么事,要不要我也一起请假陪你?”
“一点小事,你帮不上忙,需要你的时候会叫你的。”穆宁拍拍刘哲肩膀。
“那行。”刘哲点头答应。
下午穆宁就躺在家里撒懒,他家不大,总共八十平米不到,最近跟刘哲住在一起,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除客厅之外有两间卧室,一间大的是以穆宁前爸妈住的,后来他们各自组成了新家庭,没穆宁什么事,穆宁给那房间上了把锁,以后许多年再没打开过,现在连里面的样子都要忘记了。
穆宁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不在乎,时间把许多情绪都冲淡掉,当初撕心裂肺的哭泣和苦苦哀求现在都几乎没了印象,有关欢笑和快乐的记忆也差不多消散得无影无踪。
现在自己也挺好,不是么?
其实他也有过让人羡慕的童年,爸妈受过高等教育,都是小有名气的建筑师,穆宁从小就喜欢各式各样高楼大厦的模型和照片。
他曾有过当他爸那样伟大建筑师并盖出举世闻名大楼的宏伟愿望,他的好学和聪慧让漂亮的妈妈引以为荣。
不过,谁能想到两位建筑师婚姻破裂后会不约而同推让未来的小建筑师,坚决反对带他走进各自新家庭,甚至在法庭一次又一次打起拉锯战呢?
小学六年级的穆宁那时候才突然间明白,原来自己不是‘爱的结晶’,而是一场并不高明联姻所遗留下难以打发的‘孽种’。
穆宁是好孩子,好孩子不会堵在别人追求爱情、幸福和真理的路上,于是他被迫在父母的哀求下选择接受命运,被遗弃到别人布满灰尘的记忆角落。
穆宁爱惜地用手摸自己房间墙壁满贴的大楼线稿,一张张草稿上光影线条勾勒得粗糙却传神,以前的他闲暇时总爱画这些小玩意打发时间。
房间南墙一角的窗户边斜着钉了三支大拇指粗细、长度从两米到三米不等、材料和颜色也各不相同的金属杆子,通身擦得铮光瓦亮没有一丝锈迹,三支铁杆很相似,一端浑`圆,另一端逐渐变细尖锐如锥针。
穆宁伸手摸了摸最短的一支,长度只有两米,原来的镀锌层已经被擦去,露出不锈钢特有的银灰金属色,触感冰凉。
这三支避雷针都是从被拆除前的高层建筑上取下的,为拆下来他费过不少心思,他们是穆宁初中毕业那年最得意的收藏品。
现在回想起来,也正是当初丢弃这几支避雷针时的失落感让他耿耿于怀,才愿意在另一个世界里排除万难成为一位雷魔法师。
现在的他十七岁,高二尚未完结,《虚拟荣光》即将开始运行。
穆宁把家里的东西简单收拾过,只打包了点必需品,其他的原封不动放着,他提交了出售现有房屋的申请,价格要求比市价略低,中介公司派人来实地勘察过后爽快地接收了他的房子。
穆宁留了四万块钱应付游戏舱前几期的费用和生活费,又拨出电话给早已经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父亲:“我把房子卖掉了,我自己留了一点,剩余的钱给你和她一人打了一半,你们以后不必再给我打生活费了,我会自力更生,谢谢你们长久以来的照顾。”
对面的人说什么穆宁没听,他只是满足地挂断,随后注销了通讯号码。
他知道他们大概不会在乎这一点点钱,但他觉得自己该这样做,现在自己的心智已经成熟,他确信能养活自己。
穆宁带走的行李只有小小一个包袱,除几本书外其实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和原来别在墙上的三根铁棍。
“再见。”穆宁关上门,也关上曾经不舍得放弃的宝贵回忆。
放学以后的刘哲来穆宁家,穆宁就站在门口,肩抗着铁棍,棍上面挂着小方包袱,活像逃荒的难民。
“哈哈……哈哈哈!”刘哲给笑得直不起腰。
穆宁羞涩地摸`摸鼻头,谁叫他没有行李箱。
穆宁订了酒店,登陆舱也会暂时安装到酒店房间,他暗暗给自己定了目标,一个月内赚足够的钱,从里头搬出来。
“决定了?”刘哲扶着方向盘问穆宁。
“嗯。”
“……那你就放手干,不行还有我。”尽管刘哲觉得穆宁有些理想主义,但并没有泼冷水,他手头向来宽裕,小小照顾下穆宁不成问题。事实上,他甚至觉得穆宁可以稍微依赖他一点。
穆宁坐在副驾驶上出神地看窗外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掠过,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酒店里穆宁很快就摆放好了自己的日用品,刘哲就坐在一旁玩手机,边玩手机,边偷偷瞧他。
“搞定了?”刘哲问他。
“嗯,今天回家不?”穆宁给他打开瓶矿泉水。
刘哲接过去抿了口,眨眨眼:“不想回去。”想到某些场景刘哲咧嘴笑,脸颊浮起可疑的红晕:“咱俩还没专门开`房做过呢!”
夕阳里洁白整齐的漂亮牙齿晃得穆宁眼花,那薄薄的嘴唇可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