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被吓得花容失色,“不是的,不是的。”
“当时我在前院,等我听到叫声时,江鲤她,她……”
往后的话关山月说不出,她回想起当时的惨状,依然忍不住发抖,江鲤半个胳膊被源头吞噬,她想去救江鲤,可那边的浊气实在太诡异了,她能清楚感觉到祛邪丹的药力在体内流失。
她发了疯将剩余的祛邪丹塞进嘴里,至于原本就只服了一半祛邪丹的江鲤。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她要是冒险去救江鲤,岂不是落得和江鲤一样下场,容貌被毁,修为尽废。
她才不要!
仙羽注意到关山月纠缠的双手,她和关山月一起出任务的次数不多,仅有的两次,关山月都是飒爽利落,踊跃在前头,说臭男人靠不住,只有女人才能保护女人。
关山月哭得梨花带雨,颜之卿没了心思再找麻烦,他撒开手和赋清两人讨论起异状,赋清道,“上回状况,与今日大不相同。”
眼下院内的浊气远比其他地方稀少,真要是如此,江鲤不可能受此重伤。
颜之卿皱眉,取下腰间的金丝软鞭,活动处隐隐可见软鞭上的闪光,仙羽见颜之卿用过几次,据说锻造时引来九天雷电,没毁去这软鞭,反倒留下一道九天雷电的印记,克制世间一切邪物,如果是被他法掩盖了浊气的源头,一鞭子下去,便可原形毕露。
见颜之卿要用金丝软鞭,仙羽想了想,“赋清说的如果是对的,那么凭借现在的灵力罩,远远不够。”
她取出银针将大部分灵力凝聚掌心,另外两人已经明白仙羽的想法,赋清率先退至仙羽身后,与此同时颜之卿向着虚空狠狠甩下一鞭子。冥冥之中有水瓶乍破之声,原先平静的院子刮起飓风,颜之卿抽身欲入仙羽身后,不想关山月早就选好位置了。
颜之卿无话可说,后退一步选了个二线,和赋清并排站。被积压的浊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向几人扑来,仙羽手中银针光芒大作,瞬间编织起一张巨网。颜之卿注意到,最外头的灵力被浊气啃食,像是无数只巨手在拍打灵力罩,同时鬼魅的哭喊响彻在几人耳边,叫人心底发寒。
每消耗一层灵力罩,仙羽手中就会立刻编好新的灵力罩。以此来往反复,足足过去一炷香时间,源头的浊气才渐渐停歇下来。此时仙羽脸色已经近乎惨白,她再次施法重设灵力罩,以便颜之卿等人方便行动,她喘了口气道,“该你们了。”
银针点亮的地方,一只走尸正在往源头走去,他面前已经有个先行者,半截身子进了源头。
赋清当即没手软,一剑化三剑,当场叫先行者一分为二。一肚子的肠子和下半身留在了院子里。
那经过夏天熏制的大肠,配上蛆虫和尸水,视觉嗅觉冲击不可谓是不强烈。
颜之卿脸色难看,倒也没说什么,走出来清理院里的走尸。关山月默默不说话,也帮忙清理。
四人中看似仙羽最轻松,实际仙羽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般灵力罩在被施法者身上能存在半个时辰,这是被施法者不使用灵力的前提下,一旦调动灵力,施法者和被施法者的灵力会产生冲突摩擦,坚持一段时候后,灵力罩最终破碎。
仙羽要做的是在灵力罩破碎之前补好新的灵力罩。
平时灵力多早点套迟点套都没事,眼下她仅存灵力不多,源头又没堵上,几乎逼得仙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所幸院子内的走尸数量在不断减少,颜之卿这会也顾不得衣服上沾的是尸水还是脑浆,扔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卷轴。
“赋清。”
展开的卷轴上撰写着密密麻麻的经文,它本应是墨字,眼下又成了金光,在半空中旋转停歇,经文从卷轴上脱落,像一根金线,将张开大口的源头缝合上。
这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一旦被打断,由于是佛家秘法,而施法者又多是道修,两道力量相冲,极为危险。
而现在,危险出现了。
还没彻底缝合的源头,开始馈赠了。
一具古怪的尸体从源头缓缓爬出,它像是一个糟糕的手艺人的处女作,极其不搭的脑袋和身体,虫类外骨骼四条腿代替了过去的四肢,当它彻底爬出来时,颜之卿倒吸一口凉气,骂道,“什么玩意。”
两人均手持卷轴,根本腾不出手,仙羽操控银针,她的灵力几近干涸,也是腾不出手。三人把希望放到关山月身上,还没未开口,关山月手里的剑便脱了手。
颜之卿脸色可谓是难看,一个剑修,居然握不住手中的剑。可他已经来不及呵斥关山月,离洞口最近的仙羽被盯上,蹒跚的步子爬向仙羽,那颗似人非人的脑袋张开大嘴,污血顺着下巴流下,滴落在灵力罩上,发出滋滋声,转眼腐蚀出一个大洞。
“仙羽!”
仙羽一把将银针扎进掌心,转头对赋清大喊,“给我剑。”
赋清当即没有犹豫,将手里的长剑甩到仙羽手中,灵力罩就此破碎,在浊气和仅存的灵力相斗时,仙羽趁着这个空挡,举起长剑砍下了虫子的脑袋。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时,在它身边亮起一阵微光的红光,仙羽借着剑站起,颤抖拔出掌心的银针,以精血重塑三人的灵力罩。
即便这样,仙羽还是沾了浊气,耗损精血过后,受伤的左手很快发黑,仙羽暂时封住几处穴位,放干了左手的血。
封印最终完工,仙羽再次以精血为媒介,施以灵力罩。这次她终于支持不住了,“半个时辰,要是还走不出浊气包围圈,就唤醒我。”
进入黑暗前仙羽的念头是,别让她倒在地上,那太脏了。
数日不见光明的广成镇在这一刻黑雾突然散去,夏日的光明以炎热重新照到人身上,颜之卿看了看赋清,又看看赋清怀里的仙羽。
想了半天道,“咱们先去洗个澡。”
赋清点头,难得和颜之卿有几句闲聊,“是挺脏的。”
关山月上前来,伸手想要接过昏迷的仙羽,满脸歉意,“刚才是我失误。两位师兄封印已经很累了,师妹还是交给我照顾吧。”
颜之卿无视关山月,他捡起赋清的佩剑,一前一后离去。
晌午的日头最烈,关山月站在满是尸体的院中,拍了拍脸蛋,又是洒脱飒爽的烈女子,她轻轻笑着。
“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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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黑暗散去,大殿内的百姓纷纷惊叹,喊着仙子成功了。江鲤凝视窗外的天,将方子野喊进来。
“听说你想进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