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姜洛只来得及给穆不宣止血,那根箭没有拔,仍留在他肩膀里。
看穆不宣一路面不改色地走,还时不时抬手往树上砍一剑,浑然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姜洛忍不住问:“你还能撑得住吗?”
穆不宣不答反问:“小阿洛累了?”
姜洛说:“没。你的伤……”
“小伤而已,”他回过头来,笑得又好看又轻松,语气亦然,“你宣哥哥是什么人,这点伤还能撑不住?”
心知他这是不想让她担心,姜洛只好道:“嗯,你能撑得住就好。”然后问,“你这是给陛下留的记号,还是给那些刺客留的?”
穆不宣道:“自然是给陛下留的。”
姜洛想说这记号这么明显,除非那些刺客瞎,否则如何看不出他们两个是往哪走。
但思及已经走这么久,也还是没见有刺客追过来,便把话咽下去,换成:“陛下会找过来?”
穆不宣道:“你都跟着我私奔了,陛下能不过来?”
姜洛默了下:“什么叫跟你私奔……你能不贫嘴吗?”
穆不宣道:“不能。”
还补充说一看到小阿洛就控制不住地想逗趣委实不怪他,这完全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这突然让他改,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掉,不如不改。
姜洛:“……”
真难为阿洛能忍这个竹马忍这么多年。
行吧,等会儿找个地方给你拔箭,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贫。
回想着影视剧里那些血肉模糊的拔箭镜头,姜洛很快恢复心平气和。她继续问:“那你留记号,是跟陛下提前商量好了?”
穆不宣道:“也不算商量,默契吧。”
姜洛哦了声,说:“把剑给我,我来。”
穆不宣微微扬了下眉。
他大约还想说些诸如他没事、他可以、千万别小看他的话,但看姜洛的神情,大有他不给,她就强抢之意,他唏嘘了下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真是越来越没威严了,很听话地把剑给她。
同时还不忘赞美,小阿洛身上的中宫气派愈发浓厚了。
姜洛说:“剑鞘也给我。”
穆不宣单手解下剑鞘。
然后趁姜洛没注意,悄悄碰了下没法动的右臂。
奈何他有些低估那痛感,当即五官一紧,眉头也狠狠一皱,俨然是痛到极点。不过下一刻,他就强行舒缓了神情,眉头也松开,继续没事人一样,笑吟吟地看姜洛试剑。
姜洛权当没瞥见他刚才的手贱。
要说姜洛近来跟随容景练剑,老早就把木剑换成真剑,因而穆不宣这佩剑,她略略适应了下重量,拿旁边的灌木试了试,就用得很顺手。
然后反手斜着往树上一斩,斩完收剑,看都不看,潇洒得很。
穆不宣身为天子近臣,如何没见识过容景用剑,甚至他那一手剑术就是以前跟容景一块儿学的。当即很笃定地问:“陛下教你练剑了?”
姜洛说是。
穆不宣啧啧称赞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夸完自家小青梅,穆不宣扭头去看她的成果。
只见她往树上砍出来的这道剑痕不仅像他之前那样指明了他们接下来要前往的方向,长度和深度也很可观,乍看竟和他砍的没什么两样。
他不禁道:“我还以为今日我能在小阿洛面前大显身手,不承想小阿洛也能保护我了。”
姜洛道:“谁保护谁都一样。”
穆不宣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小阿洛贵为皇后,我这个当臣子的,怎么好意思叫小阿洛保护我?”
姜洛看了眼他。
敏锐地觉出这一眼的含义相当深刻,他道:“怎么?”
姜洛道:“我观你脸皮极厚,看不出你哪里有不好意思。”
穆不宣哈地笑出声。
两人再走了段,仍旧没有刺客追上。姜洛本就怀疑这些对她下手的刺客不太对劲,回头看了看,确定真的没谁在跟着他们,便提出找个地方歇脚,穆不宣点头同意。
多亏穆不宣负责巡山,围场的地图他记得一清二楚,因此很快就凭借记忆寻到了个山洞。
将洞中的动物赶走,生了丛火,姜洛不及休息,立即掀开斗篷,从她的百宝布袋里掏出把小刀。拨开刀套后,用水囊里的泉水冲了冲刀身,就将其放到火上炙烤。
穆不宣看着,眼皮子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才谨慎地问:“小阿洛,你这是要做什么?”
姜洛道:“给你拔箭。”
穆不宣道:“拔箭用不着动刀吧?”
姜洛道:“你没看你伤口吗?箭羽都陷在肉里了。”
而且箭头还是倒钩的那种,没法正面拔,否则倒钩勾到肉,伤口必然会撕裂扩大,血流不断,以她现有的止血药,多半兜不住。
只能把伤口表皮割开,将箭羽削掉,才好从背后握着箭头将箭拔出去。
想到这里,姜洛对穆不宣道:“你就庆幸吧,箭头没涂毒,不然你已经没了。”
穆不宣连连点头:“小阿洛说得对,我是该庆幸——可不可以不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