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洛也亲了他额头,又亲他眼睛,“你要平安回来。”
她缩在被窝里没出来,看着他走。
直至满室灯火中,再不见那如梦似幻的朦胧身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臆想。姜洛掂了掂油纸包,沉甸甸的,打开发现里面装的全是糖。
西北那边特有的糖。
数了数,差不多七颗,刚好够她吃到过年。
这是暗示他会在过年回来吗?
明知该睡了,但姜洛还是拈起其中一块,送入口中。
甜。
……
陛下孤身赶回京的事没被太多人知晓。
凝云殿里,看皇后娘娘甫一到来,就赐毒酒给陈宝林,宫人们纷纷大气不敢喘,更枉论替陈宝林求情。连同安香都只能跪在那里,垂着头听皇后和陈宝林说话。
皇后问陈宝林道:“本宫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至于要给本宫下毒?”
按照以往,被皇后这么问及,陈宝林必然是要哆哆嗦嗦,吞吞吐吐,说不出什么话来。
然而这次她不仅没有哆嗦,正相反,她还挺直脊背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直视皇后。
她说话也口齿清晰,半点都不吞吐含糊:“无冤无仇?莫非娘娘以为,妾被降位分,被幽禁半年,被各种轻贱鄙夷,这些都与娘娘无关?”
姜洛闻言稀奇道:“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明明是你自作自受。”
就算当初那本账簿查到陈家头上,陈家最多也就落个抄家流放的下场,而非现在的九族尽诛,连根独苗苗都留不下来。
至于陈宝林,虽然不再有娘家能依靠,但宫里养的闲人多了去了,陈宝林只要安安分分的,不说升回才人,少说也能暖衣饱食地活到老。
结果倒好,陈宝林竟然把罪名安在她身上。
姜洛觉得她简直白白遭了那么大的罪。
“就因为这些,你想置本宫于死地?”姜洛越发到稀奇,“你心眼儿得有多小啊。”
小心眼儿的陈宝林当即脸都绿了。
旁边李美人附道:“可不是嘛。自己手段不高明,导致东窗事发,结果不承认做了错事也就罢了,还反过来怪别人太明察秋毫,世上哪有这样的歪理。”
这番话既嘲讽了陈宝林,又巧妙地拍了马屁,陈宝林脸更绿了。
她张张嘴,却是还没出声,就听李美人又补充道:“当初陛下命你面壁思过,你就思出这些?恕我直言,你脑子不太好用,脸皮也未免太厚。”
陈宝林总算道:“你知道什么!”
李美人道:“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认,连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你白活这么多年。”
陈宝林道:“你……”
“你什么你?”
李美人忽然起身,逼近陈宝林。
她杏眼一贯是澄澈的,天真又烂漫。此刻那杏眼却仿佛侵染了来自深渊的晦暗,满满的都是阴鸷的恨意。
那恨意几欲化作实质刺穿陈宝林的身体,直让陈宝林心下一跳,没能把刚才那句话说完。
李美人就这么注视着陈宝林,声音也刻意压低:“多活两辈子又能如何?还不是没点长进。”
这话听得陈宝林心神剧震,脸色也大变。
穿越重生,这是她最为秘密的秘密。
她自觉重生以来一直伪装得好,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怎么李美人会知道?
莫非……
陈宝林不禁骇然道:“你——”
照旧是只说了这么个字,就被李美人打断。
“吉时已到,来人,”李美人眸中恨意依旧,此刻却不免多了些快意,“送宝林上路。”
端着毒酒的宫人立时上,把毒酒往陈宝林跟一放:“宝林,请吧。”
酒气刺鼻,陈宝林不得不把目光从李美人身上转到毒酒上。
回想起第一世白绫赐死,陈宝林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她像是回到当初掩埋衔蝉奴尸体,被皇后抓了个正着时,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哆嗦,险些瘫软,正应李美人那句没点长进。
是了。
多活两辈子,兜兜转转,也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周围全是盯着自己的宫人,莫说偷梁换柱,连想体面地触柱都不行。陈宝林死死瞪着那杯毒酒,终究颤抖着手端起,送到唇。
饮下,她重新抬头,看看她记了整整三辈子的皇后,又看看道破她秘密的李美人,不甘心道:“我能被上天眷顾两次,就能被眷顾第三次。如若有来世,我必当……”
话未说完,下颚被狠狠擒住,手中毒酒也被夺走。
对方半是粗暴,半是强硬地撑开她的嘴,毫不留情地把毒酒一滴不漏地全灌进去。
毒酒入喉便立刻生出极大的痛楚,陈宝林不由扼住自己的脖子,伏地作呕,呕出一大滩血。
“来世?”李美人冷笑着摔了酒杯,“有我在,你来几世,我让你死几次!”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