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层是从哥哥乔莅的电话中得知,白若母亲意外去世了的。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必有蹊跷。
因为原本今天一早,他就要前往清河医院问讯张女士。
警官李连抱着一叠资料进来,看到他眉头紧锁,戏谑道,“怎么了层哥,还在想蛇蝎美人白小姐?”
乔层说,“我总觉得巧合太多了一些。”
“你看,她丈夫车祸死了,她是车祸现场唯一的幸存者,结果却失忆一问三不知;”
“而且上次我不过是刚提到她当年曾向警局报案的事情,没两天就发生了起火事情,烧毁了当年的档案资料;后来最后的线索是在她母亲张若华身上,现在真巧,她母亲又死了。”
乔层断言,“凭我当警察这么多年的第六感,我觉得这个叫白若的女人,很危险。”
“是不是很像那种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杀人凶手?”李连笑呵呵打趣。
“我是认真的。”乔层点燃一根烟,“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中,肯定有什么细微联系。”
“行了哥,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安心去当你的督察吧,这些小案件下面的弟兄们会处理的。”李连将收拾好的东西递给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的想象也太离谱了一些,别说毫无证据,就是电视剧都不会这么拍。”
乔层是觉得,假设一个前提成立:当年白若报警受到侵犯的事情为真,而侵犯她的人就是她后来的丈夫,宋致诚,那么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宋致诚因为看上了贫穷的渔家女,来硬的不行,就采取了迂回政策,资助白若一家,最后可能是屈服于金钱压力,白若嫁给他,但是她嫁进宋家之后余恨未消,于是设计车祸,谋害了宋致诚。
李连反驳说,“太夸张了,这些话全部凑在一起,每一句都像是天方夜谭,毫无根据。”
他们警察可不是靠推测办案,是要找到切实证据的。
李连对乔层道,“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白若确实有杀害宋致诚的动机,否则,怎么都没有办法对她以嫌疑人提起诉讼的。”
乔层自然也是知晓,但他更明白刚才在电话里,哥哥的警告。
此事必须到此为止了。
他不能再在这种时候,去招惹白若。
因为白若的母亲死在了他兄长的清河医院,死因很微妙:误服过量安眠药。
若真要追究起来,医院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白若没有带头医闹。
她一身素雅满面愁容赶到医院现场的时候,乔莅和一干人等已经等候已久。
早已经控制不住悲痛的白忍紧紧抱住了她,连声说着对不起,泣不成声。
白忍哭着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嬷会突然痛醒,她醒来我恰好不在,可能是痛昏了头,她竟然胡乱吃了那么多安眠药,医生怎么能一次性给她那么多足以致死的药量。”
一旁的乔莅迅速说,“我们每天给病人的药量都是合规的,每天的派药也都有登记,这些都可供查看。”
言外之意,这么多足以致死的安眠药的量,并非一次性派发。
话语权最终落在了白若的身上。
白若的情绪显然已经收敛过,不同于弟弟的痛哭流涕,她的悲伤显得压抑很多。
“是阿嬷自己。”白若眼圈通红,对乔莅和弟弟道,“这些药,是阿嬷自己存起来的,她应该是,自己不想再承受这种绵延的痛苦了。”
她说得很委婉。
言外之意,白若觉得母亲是自杀。
乔莅觉得也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白忍立刻反驳,“阿嬷早上还跟我说要尽快好起来,希望活到我结婚生子。”
白若顿了一下,讷讷说,“倒是跟在我面前的时候不太一样呢,昨天下午我见过阿嬷,她的情绪很低迷。”
乔莅十分感激她此刻的理智,如果白若作为家属,一口咬定医院有责任的话,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白小姐,节哀。”乔莅温声对白若说。
白若红着眼睛点点头,安排弟弟先回去稍作休整,她联系人处理母亲的身后事,顺便收拾一下医院内母亲的遗物。
乔莅自告奋勇陪着她一起收拾。
“真是不好意思,给乔医生添麻烦了。“白若说,“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乔医生先去忙吧。”
“没事,我想陪白小姐多待一会。”乔莅这话说得就有几分过于亲近了。
白若收拾着的时候,看到了病床上绣到一半的鞋垫,动作一僵,眼泪落了下来。
“她真的不在了,永远都不在了。”
白若坐在冰冷的病床上,仿佛这才接受了事实。
乔莅见此幕,心都被揪紧了,千言万语的安慰恨不得脱口而出,却又明白此时此刻的她什么都不需要。
白若泣不成声。
乔莅帮她收拾东西,收拾到桌上两个药瓶子的时候,发现里面各还有一颗安眠药剩余——张女士就是吃了这两个瓶子里的安眠药物去世的。
乔莅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在白若没有到来之前,按照她弟弟白忍的说话,张女士床头桌上放着两个药瓶子,一个是止痛药,一个是安眠药,张女士一定是吃了止痛药之后,还多服用了安眠药,才会致死。
可是乔莅觉得有一点想不明白。
如果张女士真的已经服用了止痛药的,止住了疼痛,那么她整个人处在清醒的状态,又怎么会故意服用过量的安眠药呢?
除非真的像白若说的那样,张女士想要自杀解脱。
而现在,还有一种可能:其实,两个药瓶子里装的都是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