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真真看到程安好提着几罐啤酒和便利店她最爱的关东煮回来时,眼睛瞬间瞪大。
“真真,喝点酒吗?”
程安好走到茶几旁的软塌前坐下,动作利落地开了一罐啤酒,仰头灌了一口。
在陆真真心里,程安好绝对的新时代三好青年,早睡早起,不沾烟酒,她不知道她出去一趟怎么成这样了。
但陪酒陪聊这种事,陆真真从来不会拒绝。
两罐啤酒喝完,混迹酒吧数年的陆真真十分清醒,程安好趴在桌上,已经快不行了。
她喝酒不红脸,反倒脸色格外白,平日剔透清明的眼神像蒙了雾,一层朦胧。
“程老师,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就突然跟我男神结婚了呢?”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脑残粉,言神那年纪也该成家了,我就是好奇,怎么刚好是你。”
“明明你们俩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类人啊,你喜欢他吗?”
酒醉人醉的时候,是最好套话的时候。
陆真真也是试探性地问了问,毕竟,以她冷静自持的个性,肯不肯说还是一回事。
结果她高估了某人的酒品,只见程安好突然坐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醉眼朦胧中的笑容,有点痴,也有点傻。
她盯着她手背的那枚钻戒,自领证那天起,她就没摘下来过,现在,却使了劲,把它取下摆在茶几上。
她怅然若失的表情把陆真真吓到了,她赶紧坐直,正经起来。
“喜欢啊,喜欢很久了。”
“他不知道而已。”
她像是陷入回忆里,乖且静地垂着眼眸,眼角不知不觉地湿了。
只一眼,陆真真就像触碰到她严封心底的心酸。
***
你少年时有特别喜欢的人吗?就是那种路过他教室,会低头在短短几秒扫过几十个人,精准地定位在他身上;课间集会,会特意绕远道从后排走到自己班级,就为偷看个高的他几眼;在校园的任何一个角落偶遇,会小心翼翼在他走出十米开外后,转身看着模糊的背影,在原地驻足很久的那种喜欢。
程安好有,霸道又强烈地占据她青春的那个名字,叫许箴言。
她在h市一中读书,一中是落败的省重点,由于生源问题升学率年年败退,唯一的优势就是学校的竞赛队,每年能保送几个b大q大。
程安好在一中成绩一直拔尖,靠裸分也能考一个不错的学校,老师看中她的天赋,建议她靠竞赛冲击全国最好的两所高校,于是,她进了学校化学竞赛队。
而她也不负众望,高二上学期就拿了省赛一等奖,但由于学校前一批辅导竞赛的老师跳槽,他们缺乏全国赛经验,那一年,铩羽而归。
一中老校长不想砸了招牌,花了不少钱和人脉,跟b市竞赛最强的四中达成合作,把竞赛队一批优秀的苗子送去借读一学期,除了日常上课,还跟他们竞赛班的竞赛训练。
程安好就是化学竞赛队唯一的代表。
高中时的她,厚厚的刘海永远一丝不苟刚好够到眉毛的高度,因为后面的头发太长,当年流行的蘑菇头在她头上显得不伦不类。由于缺乏锻炼加上为了抢时间晚饭一直用面包饼干顶替,整个人面色干瘦枯黄,是属于绝对不会有看第二眼欲望的那类女生。
她跟一中的同学分到不同班级,四中进度比一中快很多,而新班级的同学始终以外来者的眼光看她,她跟不上进度,但班上同学的冷漠和排斥就像铜墙铁壁,把她永远挡在外面。
百年名校的学生有自己的傲骨,一个空降占有他们教学资源的人,他们自然不会亲近。
除去复读的日子,那是程安好高中最灰暗的时刻,平时上课吃力,还要顾及竞赛训练。那时候程安好感觉自己就像油干灯尽的烛火,在完全陌生的环境战战兢兢地生活,背后背负的是学校的期盼,面对的是无声的排挤。
那年她高二,但进的竞赛班是四中的高三竞赛班,听说是老校长为达到立竿见影的目的要求的。一群征战沙场战绩赫赫的老将里贸然挤进一个其貌不扬的借读生,那一群天资孤傲的少年自她进来起就把她当成空气。
高三竞赛班二十多个人,每一个人都是题场杀手,程安好绞尽脑汁想不出的题,他们只要看一眼。但她无意听说,这里最厉害的人,据说是数理化三科竞赛之王最近被英语竞赛的老师挖走,去参加全国赛了,不然老师特意留下的难题,下课就有极为标准的答案传阅。
那些人提到他,都是笑着,偶尔带有善意地调侃。程安好握着笔,很羡慕,猜想那一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
那天,负责有机化学结构式推断板块最严厉的竞赛老师,布置了一张试卷,老师之前有讲过解题技巧,但程安好完全没接触过。老师要求放学之前必须完成上交,她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试卷寥寥几笔,愈发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