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化法毕竟还是太贵了,用的人也少。
就连刘春园都知道。
他跑前跑后去了十多家厂子,只有2家改用硫化法,还在试验、回本中。
“唉。”刘春园丢下电话本,疲惫地捏了捏鼻根,在他对面是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的刘若玲,见父亲这般模样,丢下了手头还没算出结果的东西,走到他背后帮他按摩着。
“你为了厂子好,奔波了几个月,做出了这个方案,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听,那是他们的事情了,你只是个研究员,没必要去考虑这些。”人,常常会在经历了巨大的挫折后急速成长。
换做是半年前,刘若玲是说不出这番话的,但现在却能够反过来安慰刘春园了,她实在成熟了太多。
刘春园反手握住刘若玲的手,轻轻拍了下,“爸知道,但还是不甘心呐。”
不甘心明明有更好的方案,他们却不因胆小而不敢采纳。
斥巨资更换的新设备,至少要用二十年才会老旧更换,到时候想要换成硫化法,又需要更多的资金成本,刘春园是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糖厂要升市级,就必须要有竞争的资本。
光凭现在这些,还差一点!
“其实爸爸,你完全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刘若玲面对面坐下来,“难道除了换设备,就没有别的方法能够提升厂子的实力吗?”
“邵工在研究另外一个课题,要是能成功,糖厂晋升指日可待。”刘春园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邵工?”刘若玲有些疑惑。
“邵副厂长,你又忘了,我之前饭桌上提过的。他前年晋升到副厂长了。也是咱们厂第一个从研究员升到副厂长的本专业大学生,不然你以为你爸我能当上总工?”刘春园笑的眼角布满了细纹。
刘若玲一拍脑门,“啊,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邵恒的父爸爸?他爸爸这么低调啊,我都没怎么听过他的消息呢。”
刘春园点头,“是啊,邵工虽然当了副厂长,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研究室里埋头做研究的,因此底下的人对他知道的不多,还以为咱们厂只有一个孙副厂长。”说到后面,语调里已经带了几分笑意,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了。
刘若玲郁闷地说,“我讨厌孙副厂长,老喜欢装模作样,每次下科室,都非得挑我们一些错误,不挑像是显示不了他的厉害,像邵工这样的领导越多越好,我巴不得都是呢。”
说完,又忽然想起来,“之前听说邵工调到你身边去做研究,现在还在吗?我怎么没听说?”
“本来是这样,但小珠来了以后,我压力大减,她可厉害着呢,组里其他的人加起来也就顶一个她。邵工那边缺人,我就让邵恒去帮邵工了,大概是月前的事情吧。”刘春园得意地摸着下巴粗糙的胡茬,为自己当初不问学历破格收了张晓珠而感到骄傲。
他要像陈国梁只看学历,不问学问,不管是张晓珠还是江敏华,他一个都握不住!
“你跟小珠、敏华走得很近?”
“是啊,她们俩是我好朋友。”
刘若玲面带骄傲,刘春园点了下头,“不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多跟这样的上进同志走在一块,连你的思想觉悟也会跟着提升起来,保持你最近的状态,说不定将来,你还能当上财务科科长。”说完,他哈哈笑了两声。
刘若玲并不把财务科科长看在眼里,此时的她只想深入研究财会知识,但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财会知识来自国际,国内很少有人专门去研究,她只能抱住刘春园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爸,你再给我弄两本国外的财会著作吧,最好能有翻译,没有也行,要最流行知名度最大的!”
“上次给你的看完了?”刘春园有些吃惊。
“不就几份论文吗?还是咱们国内的,有什么看不完的,小珠都开始看国外的资料了,我也不能落后啊!”她说到张晓珠,又把刘春园给惊了一惊。
“她还能看得懂外文资料?”
“那可不是,她说她平时都看的英文小说呢,虽然不知道哪儿弄来的,不过她外文水平真的高,全靠自学。我也要自学起来,早日将先进的财会体系引进咱们糖厂,让它变成名副其实的市级厂子!”
“好好好,爸爸这就去托人问问。闺女想学,当爸的总不能不支持。”刘春园笑的眼睛眯成了缝,心里却还是有点遗憾。
要是再早几年,那跟着他做学问的可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了。
也罢,张晓珠与江敏华也足够继承他衣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