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宅先生,非常欢迎来香江,这次实在是麻烦您了!”主办方代表黄茂康在机场一看到三宅一生就赶紧迎了上去。
今年刚刚五十岁的三宅一生头发虽然已经有点花白,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非常的精神,气质非常儒雅,配着他那一身三宅一生为他专门定制的衣服,看起来格外绅士。
矶崎新在公共场合一般只穿三宅一生的衣服,因为他和三宅一生是好朋友,矶崎新为人交游广阔,约翰列侬还在世的时候,他和列侬、小野洋子夫妇关系非常好,有次在一起聚会,当时还默默无闻的三宅一生也在场。
在异国他乡几个日本人凑到一起,于是就聊了起来,矶崎新和三宅一生惊喜地发现,他们两个的家其实不远,能算得上邻居,这下就更高兴了,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彼此的设计理念,矶崎新对于三宅一生的设计理念十分赞赏。
他当时认识了不少欧美设计界的认识,就把三宅一生的设计介绍给熟悉的设计师,借着矶崎新的帮助以及自己的卓越天赋,三宅一生慢慢在欧美服装界打响名声。
投桃报李,三宅一生此后就专门为矶崎新设计服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的职责,就是要让矶崎新在所有场合中都是最帅气的。”
矶崎新也很喜欢三宅一生的设计,此后几十年时间里一直只穿三宅一生设计的衣服,走到那儿都显得格外帅气儒雅。
“说不上什么麻烦,如今的建筑界死气沉沉,多看看年轻人的设计,说不定能遇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案呢!”矶崎新面带微笑回应,或许这才是他愿意担任评委的主要原因吧。
“酒店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是当年披头士乐队在香江下榻过的洲际酒店。”主办方也知道矶崎新和约翰列侬的关系,于是就把他安排在了这里。
“嗯,那就过去吧!”矶崎新微微叹了口气,因为他的朋友、披头士乐队的灵魂约翰-列侬在去年年底被一名歌迷枪杀在达科塔大厦门前,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到达酒店之后,矶崎新先缅怀了一番自己的好友,然后询问道,“这次参加比赛的有多少人?已经收到了多少份稿件?”
“到截稿时间为止,一共有一千七百多名建筑师报名,收到了五百四十份投稿,目前正在初审阶段。”黄茂康连忙回答,“现在您不必急于开始工作,初审要到后天才会结束,这两天您先好好休息休息,尝一尝香江的美食吧!”
原本的投稿数量是五百三十九份,现在林楼也加入进来,于是就多了一份。
“没关系,我的精神还不错,从东京到香江也用不着倒时差,明天早上我就过去先看看好了!”矶崎新对如今建筑界的现状是很不满的,觉得有些过于死气沉沉了,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多数建筑师的设计很难给他带来惊喜。
这次参与评审的其它几位评委也是一样,他们固执于时下流行的建筑风格,并将其视为真理,只要是与这些风格不相符的,他们统统看不上眼;如果初审全部由他们负责的话,恐怕自己喜欢的作品会被直接淘汰。
所以还是早点过去看看比较好,免得有好的作品被他们排除在外;这其实才是矶崎新发现扎哈作品的真正原因,要不然那有那么巧,至于矶崎新从垃圾桶里翻出扎哈方案的说法就更不可靠了。
且不说主办方会不会如此不礼貌地对待参赛选手的作品,就矶崎新这么爱干净的人,没事儿干嘛去翻垃圾桶啊?
黄茂康客套了几句,见矶崎新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您。”说完就离开了。
“老师,看来您对这次比赛抱有很大的期待啊,不知道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失落呢?”他的学生兼助手茂木拓海一边把矶崎新的衣服从箱子里取出来帮忙挂好一边问道。
“啊,这世界上有趣的建筑师其实并不少,只是受制于现有的风气无法出头而已,一共五百多份投稿,总会有几个有趣的方案吧?”矶崎新倒是满怀期待。
和其他日本建筑师对技术的迷恋不同,矶崎新与技术乌托邦保持明确的距离,在技术以外,矶崎新看重形式的美学意趣,他本人就是一个真正的前卫艺术家。
着名日本建筑师、普利兹克奖获得者桢文彦这样评价他熟悉的那些日本建筑师,如果把这些大师比作正在甲子园上打棒球的少年。
那么华丽的投手是菊竹清训,同样惹人眼球的是二垒和三垒之间的游击手黑川纪章,能够接住所有这些球的捕手是大高正人,桢文彦自己是所有事情都看得非常清楚的中外野手,而丹下(健三)老师和矶崎新则在从网子后面观望着这一切。
矶崎新一直冷眼观察着建筑界近些年来的变化,对如今占据主导地位的设计理念并不认同,甚至觉得如今建筑界已经走入死胡同,变得奄奄一息了,如果再不出现像柯布西耶、格罗皮乌斯那样的拯救者,建筑艺术就将死去。
茂木拓海已经习惯了他的风格,将衣物整理好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等第二天黄茂康过来接他们的时候,矶崎新却并没有急着审稿,而是提议道,“我还没有看过现场呢!如果不看现场怎么评价方案的好坏?不如我们先去现场看看吧!”
这个理由让黄茂康完全无法拒绝,打电话回去汇报了一声就带着他们向山上驶去,其它评委闻讯之后也赶了过来,英国建筑师约翰-安德鲁斯早就认识矶崎新了,见面后就开始夸赞他的衣服,其它几位评委也纷纷做着自我介绍。
几位评委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着这一地块的优劣势,并互相交流着彼此这些天看过的优秀作品,只是听过他们的描述之后,矶崎新有些意兴阑珊,这些设计在他看来都太普通了。
而与此同时,在扎哈-哈迪德位于伦敦的工作室里,她也迎来了一位客人,纽约来的建筑师利布斯-伍兹。
今年三十一岁的扎哈已经从建筑联盟学院毕业,在跟随荷兰着名建筑师库哈斯学习期间,她火爆的脾气和同样充满爆炸力的设计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毕业后加入着名的大都会事务所(OMA),在那里做了两年的学生和六个月的合伙人,之后创立个人工作室,开始像其他年轻建筑师那样大量参与国际竞赛,试图借此成名为自己赢得大项目。
只是她那带有锐角尖顶、流动丝巾一样长弧曲线的设计,虽然给大家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力,却和如今流行的风格格格不入,想要建成这样的建筑也非常麻烦,在技术上有许多很难克服的困难,所以她一直没有得奖。
但是这却引起了一些不愿意屈从主流风格的建筑师的注意,利布斯-伍兹就是其中之一,他趁着来伦敦的机会到扎哈的工作室拜访,如今的扎哈工作室规模并不大,一进来就能看到全貌,很快他就被正在绘画的扎哈吸引了。
因为她的画笔太怪异了,在棍子上随意绑上了一块楔形的灰色泡沫,然后用这样的笔在纸上涂抹,涂抹出来的画面也颇有前卫艺术家的风范,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些色块和曲线的堆砌,完全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但身为建筑师的本能还是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画纸上那些色块和曲线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空间感和色彩对比,让他心中隐隐有些冲动,忍不住过去和扎哈打着招呼,“你是在用这些片段式、抽象的图画捕捉对未来的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