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澈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从这个角度和光线来看,凌然原本因为睡着而显得有几分红润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去,但却只是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仿佛单方面就将气氛降至静寂的冰点。
他这样的态度其实是让人非常恼火的,关澈定定地看着凌然,深邃的眼睛微眯,眉眼处凝聚出一种刀锋般尖锐冰冷的弧度,半晌他才语气略微玩味地问:“楚寒,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凌然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中似乎有些困惑。
在他这种看起来格外无辜柔软的目光里,关澈却笑起来,尽管他的眼底都是冰冷的神色:“我说过我劝你识相一点,结果呢,你今晚又去见了谁?那个小明星?”
凌然眼中浮现出意外的神色,拧眉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关澈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都笑了:“你以为呢,楚寒,花钱倒贴养着小白脸来艹你就算了,连这短短的几个月的寂寞都忍受不了?”
目光从凌然有些颤抖的嘴唇划到他脆弱的下颌,关澈倾身过去,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下巴,五指用力到手指连着掌心都在发痛,他的眼中痛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嘲讽:“真是够贱的。”
凌然胸膛起伏急剧倒气,侧颊都因为气愤涨得通红,勉强挣扎,却被关澈慢条斯理地按倒在了床上。
被关澈这么用力摔到床上,凌然霎那间眼前一黑,等意识缓过来后,他竭尽全力掰开了凌然的手,可是又被关澈用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捏住了手腕:“关澈。”
关澈五指用力,很快在他清晰的手腕处上面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指印,他紧盯着凌然的眼睛,语气冷冽到仿佛要与周遭漆黑的夜色都融在了一起,问:“你跟他做到了哪一步?接吻?上床?还是什么都做了?还是说你真的爱他?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了,等到时候拿到钱就和他远走高飞?”
凌然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他不是,我说过了他不是。”
关澈的神色却更沉,语气中有种让人心寒的残忍:“是吗?今天还是你爸妈的忌日呢,可我看你昨晚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凌然终于忍无可忍,嘴唇都哆嗦了一下,漂亮的瞳孔中浮现处罕见的脆弱:“你说够了没有?”
关澈突然就住了口,只是沉默地看着凌然眼神锐利道:“这就忍受不了了?我以为你已经丝毫都不在意这些了?毕竟能拿到真正的好处,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信不信我这一辈子关着你让你不能再出去半步,还有你的那个小明星,你知道的伪造一份死亡证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凌然眼中的暴怒聚集,语气却格外生冷。
凌然霎时间停止了挣扎的动作,薄薄的眼皮重重地颤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震惊地看向了关澈,而他看着对方的神情,震惊地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凌然胸膛急剧地起伏,脸上的神色却变得冰冷而厌恶,眼尾却隐隐发红。
“信……怎么不信呢,关大少爷做什么,要谁生要谁死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装作这副样子呢?既然明知道我会生气,又为什么偏偏这么做呢?”
“楚寒,你说你会配合,你就是这么配合的?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小情人儿约会。”
关澈定定地看着他:“他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吗?还是说他也不介意,不介意你卖子求荣?”
在说完这些以后看着凌然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关澈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痛快,反而更加的心烦气躁,心脏处如同被针扎的刺痛也更加鲜明。
他用言语去羞辱刺伤这个人,逼迫他报复他,仿佛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占尽了上风,可是他也知道凌然才是真正那个一直都将他踩在脚底下的人。
而当一切的丑恶和欺骗暴露出来,凌然竟然连丝毫的愧疚和不安都不曾有过。
关澈突然松开手,而凌然也没有再看他,甚至直接别开了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咬着发白的嘴角。
关澈突然发现自己自以为是坚持的让步也变得十分可笑,凌然也从来都不会明白他的痛苦和挣扎。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凌然也从来都不会像自己一样,哪怕感受到一次这种无数次被最爱的人所抛弃的那种痛苦和绝望。
这种念头浮现出来以后,除了一种无力感之外,更多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便从口腔里弥漫了出来,连口鼻间的呼吸都是滚烫酸涩的。
“当然……”关澈语气微凝,仿佛突然之间脑海中一直紧紧崩着的那根弦在到达极致之后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剩下冷空气如薄刃一样在血管中来来回回地轻轻穿梭,他继续开口说:“你之前倒是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们的婚姻的确早就应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在安静的夜色中却格外冰冷清晰:“我们之前的协议照旧,离婚协议我让律师拟好后给你送过来,这毕竟也是我的孩子,你只要好好生下来,该得到的仍然一分也不会少。”
凌然抬眼看着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关澈在凌然的视线中伸手将无名指处的戒指摘下来,大步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随手将戒指用力抛进了楼下的泳池中。
窗外轻微的风声刷然作响,周围的空气却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动,凌然怔怔地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关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门半掩着,只有窗帘在随着夜风微微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