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谢开言给徐赞打电话:“我今晚不回来,明天上午再回来,你来接我吧?”
“不行啊,我明天上午约了人谈事,午饭也会在外面吃。”
“好吧,那我自己回去。”
打完电话,谢开言对周永逸道:“我明天下午回去就行。”
“你男朋友对你还挺放心的。”周永逸道。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周永逸打量谢开言:“你长得这么帅,他不该那么放心的啊,前几天你去我们店里玩,那些高帅富都非常喜欢你,和人家相比他完全没有竞争力的嘛,人家一件衣服就好几万,他那辆破车也就值个十几万吧?”
谢开言苦笑:“你别说了……”
“没钱也就算了,长得也不行,又没文化没学历,你到底图他什么啊?”
周永逸看过谢开言手机中存的徐赞的照片,那是一张从下往上拍的鼻孔照,哇靠,那胡子拉碴,那头发凌乱的,眼角还糊着眼屎,毫无颜值可言。
别的方面谢开言无可辩驳,但关于徐赞的颜值,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其实他挺帅的,是照片没拍好……”
徐赞不喜欢拍照,也不配合拍照,谢开言就故意偷拍他的丑照——可惜这种激将法对徐赞没用。
“哈?”周永逸大翻白眼,“你说什么瞎话呢。”
“真的,他很帅的,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的。”谢开言试图证明自己眼光并不差。
“好吧好吧。”周永逸不和他争了,走向衣柜,拿了件衣服出来,走到镜子比划。
谢开言的目光追着周永逸的动作。
周永逸有很多衣服,都很时尚,而且其中不乏奢侈品牌,他的鞋也很贵,最便宜的一双也要上千块,他还有一块好几万的手表。
谢开言的衣服是徐赞买的,都是基础款衣服,舒适百搭,质量也不错。在大学生中,他穿得算是不错的,但和周永逸比,就显得太普通了。
其实周永逸主要是靠打工,他家里没什么钱,当然,比谢开言家还是好很多,谢开言家在一个非常穷的小山村里,穷到供不起他读高中,他只能缀学去打工。
他在旅馆打工,徐赞是来住店的客人,看他年纪小,便问他为什么不读书。
听说他是没钱读书,徐赞便说:“我给你出学费,你尽管读,你要是考得上大学,大学学费我也给你出。”
后来,谢开言考上了明理大学,两人在明城再次见面。
谢开言边上学边打工,徐赞让他以学业为重,他便半玩笑地问:“我不打工怎么生活呢,你养我啊?”
徐赞说:“行啊。”
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他对我非常好。”谢开言说。
穿衣镜前的周永逸回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因为一个人对你好你就和他在一起,那不是喜欢,只是被感动了而已。时间长了肯定要后悔。”
谢开言没说话,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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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项往去“巡视”他的俱乐部,他招手把一个员工叫到身边:“这几天怎样?”
“挺好的。”员工跟在他身侧,像播报新闻一样,把近一周俱乐部里发生的大小事宜跟他说了一遍。
基本上就是某个富二代分手了、某人带了个小明星过来、某人和某人正在搞暧昧这种八卦新闻。
“那个新面孔是谁?”
偏厅里有一群年轻男女正在玩游戏,其中有一个人项往看着眼生。
“是小逸的同学,前几天来过一次,今天是他第二次来。”
项往点头:“我过去看看。”
他走进偏厅:“你们在玩什么呢?能加我一个吗?”
“加啊!项少要下场,怎么能不加?”大家热情地招呼他,给他腾位子。
项往当然不是想玩游戏,他是来替徐赞打探消息的,他和大家边玩边聊,努力把话题往王可久身上扯。
有个外号叫肥鹿的阔少向大家分享了他知道的消息:“他入了外籍,名字也改了,现在叫王庭。”
“哎呦,改头换面了啊,他又没被通缉,用得着这样吗?”
“他家刚出事那会儿害怕呗。”
王家刚出事时,风声鹤唳,像是一家子都要被抓起来了。
不过后来还是没事——至少人没事,财么,肯定损失了不少,只能看开点了。
“他经历很丰富啊,够吹半辈子的了,你们谁和他熟?把他叫过来玩啊。”项往故意不问王庭现在在哪儿,以免显得自己过于关注对方。
“我去问问。”接茬的还是肥鹿。
项往打听到了消息,便找机会撤了,走之前,他把在游戏中赢到的钱分给了陪玩的玩伴们——也就是在场的陪客人们玩的几个俱乐部员工,其中包括周永逸。
下班后,周永逸清点他今天的收获,有三千多块。
谢开言看着周永逸轻快地数完钱,又看着他把钱叠了两次,然后塞进裤袋里,裤袋被撑起一个饱满的弧度。
“这算是小费吗?每次都有这么多吗?”
谢开言回想他第一次跟周永逸去俱乐部的情景,周永逸应该没有拿到这么多钱,不过也不确定,因为上次他被俱乐部的豪华程度给震恍惚了,没顾上周永逸,而且周永逸也没有当着他的面数钱。
“今天不算多。有一次他们还洒钱呢——因为觉得我们撅着屁股拣钱很好笑。”周永逸耸肩,“我是无所谓的,只要有钱拣,天天撅给他们看都行。”
“是啊。”谢开言附和,“我也愿意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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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桥别墅由四栋老建筑组成,建筑坐落于花园中,花园面积是建筑面积的五倍,树木欣欣向荣,草坪生机勃勃,空气清新,环境优雅静谧。
徐赞想知道自己是否选对了地方,他没有直接问,而是说:“你知道福云山下的山水田园吗?”
蓝天然点头。
“比这如何?”
“都不错,各有千秋。以前偶尔会去山水田园住几天。”蓝天然说的以前是三年多前,后面他出国了,就没有再去。
徐赞笑道:“我偶尔也会去福云山住几天,但我去的是去山上的福云寺。”
蓝天然看向他:“你信佛?”
徐赞摇头:“只是想静心。”
“有用吗?”
“有点用。你呢,心烦时怎么处理?”
“跑步。”
“很健康啊。”
“我跑到过晕倒。”
“……哦。”
两人步入餐厅,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
“你看好我们公司吗?或者说,你看好你们这个收购项目吗?”徐赞用带点儿玩笑的口气问。
“我看好你们公司,但不看好这次收购。”
“哦?”这不是矛盾了吗。
蓝天然解释:“你不缺钱,也不急着赚钱,所以你不急着卖掉公司,这样的话,后期谈判会很艰难。”
徐赞诧异,笑问:“为什么说我不急着赚钱?”
“因为你有钱,你名下有很多资产。”
“你们调查我?”徐赞语气中的笑意消失了。
“肯定会调查的。不过,我以前就知道你不缺钱。”
“哦?”
“这几年我在国外的金融公司工作,前年我去雅州出差——参加一个科创会议,我注意到几家发展得不错的公司,想和他们合作,就和他们深谈了一下,结果发现你是他们共同的投资人。”
徐赞笑了下:“这么巧吗。”
大二退学后,徐赞离开明城去了雅州。
刚去时,他一穷二白,又要吃饭又要还债,需要找一个能赚快钱的活儿,正好他懂一项高新技术:电脑网络,就被人拉去了做灰色生意。
当时他年纪小,刚经历重大打击,对生活失望透顶,对世界满腔愤恨,觉得怎样都无所谓,所以就毫不挣扎地坠进了社会大染缸的深处。
他做过盗版网站,组织过网络刷单,也搞过各种网络咨询。
有一次差点把人忽悠去中亚地区买油田,那是几亿的大单子。
——这个单子没做成是好事,要不等过几年后,人家发现油田质量不行,找人来套他麻袋还是小事,把他剁碎喂狗都有可能。
那几年,最赚钱时,钱就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看起来永远不会断。
很多同行就一直开着水龙头,不舍得关,最后就把自己淹死了。
徐赞今天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主要是他运气好,收手收得早,其次是因为他胆大心细,能准确判断什么生意能接什么生意不能接,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