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雪下得飘飘扬扬,转眼就覆盖了有半掌高。两个深深的脚印似嵌进了雪地里,久久不动。
公孙砚站在雪地里,满头墨发盖上了白雪,一眼望去仿佛年少白了头。
他嗤笑陆家蠢蛋钻狗洞,如今被困在这空心瓜窝里,眼前一只黄狗哒哒哒地从他面前跑过,从墙角杂草后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雪花飘飘,啪啪打在男人半是淡漠半是呆滞的面上。
公孙砚抿唇。半晌,他阖了眼,认命般抬起脚……
“大人!”
侧廊甬道处忽然有一道人影快步走来,“属下在外头见着铁刺,担心大人出不来,便开了门来接应了——”
尹九的目光顺着公孙砚身体的方向望去,一道黄毛影子从墙角狗洞再钻了进来。
“大人这是要?”
“没有。”公孙砚的耳尖莫名其妙发了烫。
公孙砚蹙眉,抬高了音量,对尹九再强调了一遍。
“没有!”
……
翌日,晨。
陆容妤穿戴好出门时,眼下蒙着重重的乌青。
由着今日要把书拿给孙砚,昨夜她熬了大半宿的夜,硬是将那书生与魅鬼的香|艳本子给看完了。
陆容妤暗暗咋舌,三十六式、十三个场景……各个场面都画得淋漓尽致、细致入微,谁见了不得称一句:老师牛|逼!
陆容妤揣紧了怀里的本子,不急不缓地往外走。
陆容妤想起昨夜孙砚那副急切渴望的样子。陆容妤暗嗤,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一到晚上就露馅了。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容妤原以为,孙砚是个不苟言笑的奸商。昨夜倒是叫她大开眼界。
他不止是个不苟言笑的奸商,还是个好色、爱装|逼、恶劣、还面瘫的奸商。
……
昨儿夜里雪势下得大,这日一晨雪地又高了几尺,外头下人早便在雪地上铺了粗麻,陆容妤从花园甬道行至前院,一眼便瞅着刚要出门的陆彦疏被陆付提着耳朵训斥。
陆付一大早就沉着脸:“你又去做什么?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正事儿干?”
“叫你来庄子里跟着我学,你人呢?!你看看妹妹,她一个女子都能开茶楼,你呢,你羞不羞愧!”
陆彦疏又是那副不知求生欲为何物的嬉皮笑脸模样,
“呵,怪可怜的……”陆容妤叹气,随即加快了脚步:
“采兰快走,咱们不带他了!”
……
自孙砚与她牵了第二份契约书后,这茶楼便不属于陆容妤一人独有了,照着契约书上说,茶楼修缮资金由孙砚全出,条件是陆容妤不得干涉茶楼的修葺,陆容妤虽也想参与进自己茶楼的改造,但想了想,犯不着跟那金大腿过不去,这便在家中忍了十来日。
这日茶楼终于修缮完毕,陆容妤终于得以来看看茶楼被改造成何样了。
不多时,马车便缓缓停下,陆容妤迫不及待地掀开帷幕,身子往外探去。
碧宇小楼拔地而起,古色古香、精致雕梁。那日破落不堪的茶楼经过了近半个月的装修改善,早已完全变了个模样,眼前这小楼比起对面的望江茶楼,完全能碾压对面。
陆容妤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她从马车上跃下,走进茶楼。
脚步微顿。
入目人影绰绰,近乎将茶楼一层坐满。放眼望去,多是些富硕打扮的乡绅老爷,其间唯一道高挑的身影尤为惹眼。
“孙大哥!”陆容妤提步上前,疑惑,“这些是孙大哥的朋友?”
公孙砚今日穿了身素白长袍,腰间缀着白月玉佩,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尽显风度翩翩、人模狗样。
公孙砚莞尔,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躲开来自空心瓜的霉运。
“是。今日莅临茶楼的,都是孙某近月在卞京结交的生意好友。”公孙砚回过身,面向在座老爷,面上挂起一副假得不能再假的职业假笑。
“这位便是我与诸位提及的陆小姐,也是这茶楼的另一个老板。”公孙砚闭着眼睛吹:“陆小姐心细聪颖,是能担大事之人。若不是她,也不会有这茶楼。”
话音刚落,茶楼之中便起了窃窃私语声——
“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