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养性的眼中没有烟花。
现在是四月,又快到江南的梅雨季节了。
面对着这片梅林,罗养性却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了。
黄公公缓缓道,“是我命令岳戴梓将炮弹换成了烟花。”
罗养性冷冷道,“岳戴梓一定是欣然听令。”
黄公公看了他一眼。
罗养性道,“那时候,岳增还在燕子楼里,岳戴梓就算再不喜欢岳增,但,一炮轰死自己的亲生老爹的事情,这书呆子应该做不来。”
黄公公冷笑道,“如果是我颁下的军令是杀人呢?”
罗养性不好回答了,别说是岳戴梓,就算是自已,如果是上峰吩咐下来的,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老爹,他也只能手起刀落,大家都是大明军人,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军令。
大明军令如山!
黄公公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罗养性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己经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了。
黄公公道,“因为大哥又有了新的指令。”
罗养性道,“就这样任由着劫匪们带走马怜儿吗?”
黄公公道,“不到最后关头,始终是不能放弃马怜儿的。”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大哥吩咐,正因为马怜儿已成为了他们手上的筹码,我们现在不但不能杀他们,还要配合他们下一步的活动。”
罗养性没有再说什么,他很了解大哥江濒的脾气,大哥行事向来高瞻远瞩,正是凭着这梓的本事,江濒才能在短短几年之间,由当年鸡鸣驿一个小小千户长,笔直爬到现在的地位。
夜已深,抬头看不见花,空气中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随风流转,让人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这时,番子布置了一桌酒菜,黄公公一指对面的位置,对罗养性道,“坐!”
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的头发却是银白色的。
一阵阵三弦之声,凄苦如同呜咽,似远似近,却看不见吹笛的人。
罗养性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以我现在的心情还喝得下酒吗?”
黄公公道,“你必须喝下去。”
罗养性道,“这是大哥的意思?”
黄公公默默的点了点头。
罗养性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只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才有资格说自己看破了荣辱生死,才能说自己有真正的兄弟。
只要是新“十八虎”的兄弟,大哥递上来的就算是穿肠的毒药,做小弟们的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黄公公笑道,“何必说,这,只是一杯酒呢。”
所以,二人连碰了十八杯。
黄公公道,“燕子楼虽然经过改造,始终是砖木结构,在威力强大的加农炮火覆盖下,简直是不堪一击,其实我也等那一瞬间,那种毁天灭地的火焰在晚上看起来一定很美。”
罗养性道,“你却将实弹换成了烟花?”
黄公公道,“因为朱宸濠来信了?”
罗养性道,“朱宸濠,他不是当今的宁王吗?”
黄公公道,“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