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安排完毕,郭镇藩打个哈欠。
“六哥又乏了?”韩晓问途。
“不乏不乏,有事?”
郭镇藩诸事己定,脑中所想的惟有赶回房间,去陪着这千娇百媚的鱼婵姬继续缠绵。
“大事己了,小事还剩下这么一桩,今曰查一清入殓。”韩晓笑道。
“小殓大殓?”郭镇藩道。
古法入殓有“大殓“和“小殓“之分。“小殓”是指为死者穿寿服,“大殓“是指收尸入棺,民间俗称为“归大屋”。
“归大屋。”韩晓笑道。
查一清本来是江南查家的一家之主,又是致仕高官,按例,他这等大人物百年之后,众儿女应当举江宁全城之人力物力去大事操办。
偏偏韩方深夜带人乔装改扮,以乌衣铁卫的身份去坑杀民众,此事做得大过阴毒,不明真相的江宁百姓更加恨查家入骨。
风雷堂完全封锁住江宁城外的水陆要道,不予查家出城报丧,而南京城内那些原来与查家关系密切的各家,此时,不管知道不知道查一清死讯的,干脆全部装聋扮哑。
可怜查一清坐镇江宁数十年,到头来,吊唁场面之冷清让人惨不忍睹,新晋家主查琦桢羞愤之下,命令凡事从简。
韩晓想及于此卟,嗤一笑。
郭镇藩马脸一拉,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态度。”
“只要一想到别人家的亲爹惨死暴亡,我就忍不住会偷笑三声。”韩晓捂住嘴巴笑道,他与査琦桢素无仇隙,只是这兴灾乐祸乃是他的天性。
“这样做便显得不厚道了,查一清与我郭家纠斗数十年,也算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如今他死了,我们更加要正确对待此事,别人可以不去吊唁,我们风雷堂一定要去,不能让江湖上的朋友笑我风雷堂太没风范。”
郭镇藩入室换上黑袍皂鞋,吩咐风雷堂徒众弄来一套新衣被包好,上面挂上自己亲手用毛笔书写的“风雷堂郭镇藩致“字样的白纸条,让韩方抱了,二人直奔乌衣巷。
江南查家与风雷堂城下结盟,当初议定,江宁城内查家的物业,除乌衣巷大宅之外,其余的全数交由风雷堂代为管理,查家压缩规模,外围人马尽数撤入乌衣巷内!
为体现精诚协作之契约精神,如今的乌衣巷一如既往,查府围墙之内除了查家人之外,任何人等皆是非请勿入。
郭镇藩也算信守契约,进正巷之前先行通报,守住报丧鼓的乌衣铁卫击鼓二下,郭镇藩和韩方二人抬脚还不及迈进去,灵堂之内嚎哭迎接。
江南查家历来手笔大,丧居的几层院子搭成一座大棚,将这三进院子全部罩上,灵堂的棚顶高些,前院棚顶略低,使两个顶子浑然一体,后高前低,遵循“一殿一卷“,巨大灵棚用数层席箔里外包严,不见杉槁,保持美观,且不漏水。外观宏伟壮丽,犹如宫殿,使人望之,哀戚之情就油然而生。
灵堂之上,灵前安放一张桌子,悬挂白绸桌衣,桌上摆着各色供品、香炉、白蜡台。香烟缭绕,长明灯不熄。
韩方乍一进入灵棚,被烟熏得泪光滚滚,他正抹泪间,郭镇藩偷偷在他大腿弯上一点,韩方不自主跪在査一清的遗像之前。
死者为大,依俗,吊唁者皆应跪拜,郭镇藩自重身份,只拱拱手也就罢了。
韩方被郭镇藩压着脑袋,冤里冤枉地给查一清叩了三个响头,他不敢顶撞六爷,干脆戏份作足,在一边扶住灵台低头抹泪,灵棚之中的女眷们见此,匍匐回拜哭成一片。
这边查心桐披麻,查琦桢戴孝,外客寥寥。
查氏姐弟天性倨傲,自然不会给韩方这等小人物回拜,匍匐一地回拜的皆是一些査家内府的仆从。
郭镇藩早知查家会如此应对,他也懒得计较。
如今,有查良头前引路,三人绕到灵堂后面,乌漆巨棺藏在白帷之后,架在两张架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