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云叹一声,道,“赵先生,你出身平民,应该知道,每月的薪金,对于工匠家庭的重要性。上万船工讨薪游行,真的不好看呀!”
赵半城知知吾吾道,“我帐面上本来不差这笔款项的,只是出了些意外……”
燕归云看出,赵半城肯定有难言之隐,此时不便深究,燕归云沉声道,“晚辈拜托赵先生,您想想办法,把这笔钱赶快发放下去,于是,船工们便不再闹事,让我父亲大人也消停两日。”
赵半城自发家以来,被一个晚辈数落得土头灰脸,自已竟然无从反驳,今天算是头一次。
赵半城起来对着燕归云躬身一礼,道,“烦请拜上燕大人,七日!再宽限赵某七日为限,若筹不到这笔款项,赵某就是变卖家财,也不会短了船工们一两银子的工钱。”
成大事者必然千金一诺,赵半城今日将话讲至如此地步,燕归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躬身回礼道,“那就拜托您了。”
赵半城笑道,“幸甚,赵某见高官子弟也是不少,如燕公子这般低调从容,体恤民情的,您是唯一的一个!”
燕归云笑而不语,只将赵半城请回上座。
赵半城端然而坐,道,“现在金陵城内,赵某名声极坏,既然今日得遇燕公子,赵某也为自己辩护一二。”
燕归云请茶,道,“赵先生请讲。”
赵半城道,“赵某兼承不走私不凌弱不贩假之底线,赵氏船厂所造船支,真材实料,质量上乘,客户的信任才让赵某走到今日!三个月,至少三个月之前,我为金陵民间第一纳税大户,而且赵某给予船厂的工匠们的薪酬待遇,敢称应天府内第一等优厚。”
燕归云点头道,“早有耳闻。”
赵半城道,“赵某心尊孔孟,只因文试不中,为生计而选择从商之路,其实内心之中深以为憾,所以略有积蓄之后,捐建……,以偿未遂之心愿。”
燕归云笑道,“赵先生从商也是选对了,这世间的庸官老爷们,除了会拿着朝庭俸禄耀武扬威之外,其实所行之事大多与蠢猪而异,赵先生若是弃商入仕,世间便只是多了一个庸官,而商场少了一位巨贾,如此,便非万民之福了。”
赵半城笑道,“燕公子如此嘲讽官场,不妥吧,您莫忘了,自己也是出身官宦之家……”
燕归云道,“清官庸官,事在人为,只是赵先生,现在才来宣讲自己的功业,这……还重要吗?”
赵半城正色道,“赵氏船厂纳税,是为利国;船厂雇佣工匠,解决了数万名百姓的生计,是为利民;赵某通过自身努力,让家人过上富足生活,是为利家。三者齐备,人若要一定分出上下,赵某敢于自称上等人。”
燕归云闻言,反而陷入沉思。
赵半城忽然冒出一句,道,“对于裘三两此人,不知燕公子如何看待?”
燕归云有些突兀,还是随口答道,“燕某认定他就是一个疯子!燕某在西北游历之时,风闻河套受灾严重,官吗,赵先生你懂的,呵呵,所以上峰震怒,有位地方官吏,因私自挪用赈灾物资而被六扇门羁押查办,这本是大快民心之事,谁知裘三两得知之后,不待案情审完,自行潜入狱中,一剑将其腰斩!”
赵半城知道面前这位燕大少爷虽然混迹江湖,毕竟他出身官宦,所以将自己的言行始终节制在法理范围之内,对于裘三两如此法外施刑肯定大为抵触。
只是,赵半城又一次闻听到裘三两杀人手段之凶残时,心底又是一惊,背脊上的冷汗,无声之中滚滚而落。
燕归云道,“燕某不岔此举,放言要与裘三两当面理论,他闻讯之后欣然应允,不过先要与我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