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无星。
年三十,雪化尽。鞭炮声声中,竟然飘飘洒洒地下起了一阵小雨。
査心桐被大哥查琪帧赶出乌衣巷后,唯一的一个去处便只剩下秦府,只是秦府闭门不纳。
知府秦子墨只遣手下丢出一纸修书,罗列罪状种种:不懂操持家务,脾性暴烈等等。
婚前秦子墨认定査心桐那些刁蛮可爱的特性,今日全数成了休她的理由!
査心桐觉得很累,累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天之内经历了这许多,她现在一点撒泼的热情都没有,只是将休书小心收好。
“夫人!”一个衙役沿街追出几尺,看看査心桐的脸色,改口道:“查大小姐!”
“老王头,你再做得两年,就能荣退休养了,别因为我,误了你的前程。”查心桐叹道。
“老爷这次要休您,并不是为了纸上所写那些的原因。”老王头左右看看,这才小声道。
查心桐淡淡嗯了一声。
“只因为,今晨被夫人踢坏的那个丫头,她的肚子里,早有了老爷的血脉!”那衙役老王期期艾艾道。
结婚十年,谁不愿意儿女承欢膝前,査心桐也用心怀过几次,总是因为胎位不稳而夭折腹中,所以近几年,面对秦子墨的花花事,她也只好装聋作哑。
只是,若是知道那丫鬟的肚子里怀的是秦家的孽种,自己那一脚还踢得下去吗?想着想着,查心桐反而纠结了。
老王头在怀中摸索半天,才掏出几两碎银,放在査心桐们手中,道,“实在不好意思,年关了,今夜要留出一些来,准备给家里的孩子们压岁。”
“多谢!日后,我定还你。”査心桐鼻子一酸,深深一福道。
这些许散碎银两,对于査心桐作用並不大,只是人家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査心桐警觉性也还有些,自她被赶出乌衣巷那刻起,就有人不断更换盯梢于左右。
查心桐虽然走街串巷,仍然不能摆脱对方,她干脆寻了一处凉亭歇脚。
“过年了!”一人上前徐徐道。
“似乎还早!”査心桐随后答道,她首先看见一柄油纸伞,随后才看到伞下一张似笑非笑的尖脸,正是灭三门韩方。
査心桐整理一下衣裙,昂首道:“没有见过落魄的美女吗?”
“美女也还见过一些。只是这般境地之下,如查小姐这样悠然自得的,韩某倒是头一次见识。”韩方嘴角一歪,语带嘲讽道。
“你一路跟踪,就是跑来看我的笑话吗?!”査心桐冷哼一声。
韩方寻一块干处,放下一个小小包袱,道,“您随身银票多多,目前,在江宁城内的任何一家银号里,却兑换不到银两,查大小姐长这样大,这次算是头一遭遇到吧?”
査心桐冷笑不语。
“父亲新丧,就将亲妹妹逼到如此境地,查琪帧如此行径,实在让人齿寒!”韩方斜瞥查心桐一眼,幽幽叹道。
查心桐淡淡的哦了一声。
“大小姐,送你一把伞。”韩方浅浅一礼,将伞收好放在包裹旁边。
“包袱里装的,一定是我急需的银两及衣物,连本小姐的内衣尺码都能调查清楚,风雷堂真是文章做足!”査心桐瞥瞥那个包裹,叱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