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金陵,想要打探消息,本来有三条渠道:天上的事有不懂的,去问天机明镜先生!地上的事有不明白的,问钱得乐!如果连他们二人都不懂的,你就只能去找张三了!
他们喝了杯茶,发了一会呆,张三果然回来了,而且真的把消息打听了出来。
“前天晚上,赌档开庄的六哥就带了一个生面孔来过狗场,是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张三道。
玉摧红精神一振,立刻问道:“对方是不是姓孟?”
张三道:“那就不太清楚了。”
玉摧红又问道:“现在那大胡子的人呢?”
“谁管他到哪儿去了。”小门房笑道:“六哥是老骚,看着那大胡子年轻力壮,说不定已经把他藏了起来。”
小门房眯着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玉摧红,好像还很有意思把玉摧红也给藏起来。
狗场是个三不管地带,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希奇,不过,一想到假如是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关起来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叫人觉得格外难受,玉摧红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六哥的赌档在哪里?”玉摧红忽然站起来,道。
“你急着走吗?”小门房道。
“我只是想进去玩两把!”玉摧红笑道。
“我熟,现在就带你去。”小门房长舒一口气,又拉起了玉摧红的手,笑道。
张三看着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直摸自己的鼻子。
“你身上的赌本若不够,只管开口,要多少,要什么我都借给你。”小门房道,他讲到“给”字时语气格外加重。
玉摧红忽然叹了口气,他现在想要一块膏药贴住小门房的嘴巴,再加上一副手铐,好拷住这小门房的手。
背后的张三小声道,“千万别,一旦听你说出甚么蜡烛,手铐,鞭子之类的东西,他会更加欢喜得离不开你。”
真正让玉摧红失望的,狗场中的赌档里赌桌赌具破旧不説,而且赌额太小,一眼扫过去,赌台上庄,闲各方的银子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一百两。
六哥如今就站在正中,他在狗场中的浑名:鬼子六。
他是一个高大魁伟,满身横肉,一脸的大胡子,因为打过几次架,又用匕首捅伤过几个在狗场里出千的赌徒,因而在狗场中名声大震。
话说着鬼子六,开狗场之前,他原来也是个有钱人,听说金陵是块流金淌银的宝地,带着一袋子银币,还有发大财的梦想,从外地赶来,雇了一群叫花子,与金陵小街小巷广贴“祖传专治不孕不育”,包治难隐之言,阳wei早xie”,生意还是不好做。
鬼子六到底是鬼子六,又在外乡请了群患花柳病的流莺,让她们到处传染,患风流病男子定然有钱又重面子,短短一年,鬼子六竟然是赚得盘满钵满,又雇人到处说自己是鬼谷子神医再生,不成想一次失手被六扇门拿住把柄以敲诈为罪,抵罪罚金,一把打回原形。
此刻,他站在一群烂嫖穷赌之徒里,就好像将官站在自己的兵士面前一样,到底是过有钱人,特别威风,又得意。
这些赌徒们看着他,一个个全都毕恭毕敬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群坐在学堂里等着放学的规矩的孩子。
能在狗场里面混的,他们当然不是孩子,而且非常不规矩。
熬夜过多加上营养不良,这些佝偻身形的赌徒们显得有些猥琐。
当然,这屋子门窗紧闭,烟雾腾腾,围着桌子赌钱的人,打嗝的,放屁的,抠脚的,弄得臭气熏天。
庄家当然就是六哥,得意扬扬,一旦坐在赌台之上,他的每根胡子都在发着红光。
张三没有跟进来。为了戒赌,一到门口,他就开溜了。
玉摧红完全不能适应这么污秽的场所,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一个人往里闯。
小门房居然还替他在前面开路,“闪开点,靠靠边儿,别弄脏了我好兄弟的行头!”
玉摧红这一身行头实在太漂亮又太刺眼,六哥一见,他的眼睛就瞪了起来,而且充满了敌意。
六哥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玉摧红好几遍,才冷冷道:“穿这么花里胡哨的一套进到狗场里面,你是来唱大戏的吗?”
赌徒们一起笑了,他们笑的声音像一群吵闹的老鸪,笑得玉摧红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小门房抢着道:“我这兄弟到了这里,当然是来赌钱,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