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时节,仍然还只能算初春。
所以,大山间拂过来的春风,仍然有不少森寒之气,与铜雀台擦边而过时,听起来,竟然就像是刚从众人头顶掠过的刀声。
为了建造金陵的这处别院,岳增购置了数百亩的土地,如今,他站在铜雀台上,远望着脚下这一片焕然一新的布置,心里充满了骄傲和满足。
岳老爷所穿的宝蓝色的锦袍一直由古龙兰订制,用料及颜色搭配极度高雅,手上戴着汉玉扳指价值连城,腰边的丝绦上,一块毫无瑕疵的白玉璧,随着岳增的步伐一步三摆。
此时的岳增,一扫平常的商贾市侩之气,打扮得就像是朝廷中的权贵,翰苑中的学士。
在二乔的怒目而视中,风更萧瑟,鱼婵姬精致的小脸依然粉嫩,而那湿润的嘴唇,让岳老爷有几次都想扑上去先咬上一口。
难得有一次,鱼婵姬愿意如此闺秀地静静肃立,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初到贵地,保持一段时间的矜持,总是不会错的。
岳府别院之外,是一片浩瀚的林地,捱到此时,竟然有高亢明亮、婉转动听的鸟鸣之声,远远传了过来。
“听,是夜莺!”鱼婵姬兴奋得一把抓中岳增的手掌,娇笑道。
当日,在江宁城中,岳增纵然散下大把金银,到头来,自己连鱼婵姬的裙边都没摸到过。
如今,她反而将这只老手亲昵相牵,岳增只感觉自己象重返少年一般,心如鹿撞,连面前这片日渐沉重的夜色,登时也迸发出令人亢奋的光采。
到了此等关头,岳增运力把松垮下来的大肚腩努力缩紧,将头顶的紫檀木冠一扶,虽然己是花甲之年,他仍然健康,仍然可以象帝王一样地亲自巡幸自己的嫔妃与国土。
岳增口中笑道,“只要美人儿喜欢,我就叫他们去给你抓来。”
鱼婵姬唱道,“一目之罗;不可以得雀;笼中之鸟;空窥不出……”
岳增登时怅然道,“美人,你能来此,却始终是准备要走的。”
鱼婵姬以唱相答道,“譬犹池鱼笼鸟,有江湖山薮之思……奈何,奈何,非妾身所愿。”
鱼婵姬这次又以晋代文人潘岳的《秋兴赋》中的句子相答,言外之意:她生性爱好自由,如果做了这笼中之鸟,池中之鱼的话,纵然有再多的荣华富贵摆在面前,她也总是不安乐的。
岳增道,“这便是,不给岳某一个宠溺你的理由。”
鱼婵姬默默用指尖在对方的掌心轻搔,胜过情话千言万语。
岳增大喜道,“只要美人儿开出的条件,岳某无不允从!”
鱼婵姬以掌心相贴,道,“小女子这不要珠宝来,不要金银,只要一个参加花魁争艳的名额!”
此次金陵官办‘花魁争艳',各家选手本来不问出处,应天府订出唯一的入选条件,就是选手需要一位金陵本地的贵人保荐。
鱼婵姬刚刚飘泊至此,在金陵她人生地疏,根基未落,哪里去抓这位保荐之人。
岳增有些失落道,“原来,你也只是这点小心思。”
鱼婵姬将他的老手拉至自己的胸前,口中昵喃道,“小女子还记得,有人曾说过,欲往太湖泛舟,只是身边少了一个女近卫,如今春风渐暖,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这一老一小,年龄相差了几十岁,还能如此地郎情蜜情,十五卫看得肉麻,不禁冷哼一声。
鱼婵姬闻声,笑容一止,不由面带寒霜。
岳增见美人不悦,附在鱼婵姬的耳边,小声附和道,“美人儿,让这老奴才见识见识妳的厉害。”
岳增不在铜雀台上时,鱼婵姬看出十五卫早有相害之心,如今有了这硬靠山,小女子嘤声一笑中,欺身便到了十五卫的近前。
她所擅长的“飘香乐”,身法本是以轻灵见长,此刻身手一旦展开来,只见华灯之下,十五卫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四面八方都是女子婀娜的影子!
十五卫本想以静制动,哪知,这女子游走之余,暗中又佐以小天星点穴手法,寻机便偷袭他的几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