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鸣夜不让钟意秋去,他还在生病,忙了两个小时,这会儿也觉得头晕目眩,就没勉强跟着。只是看着他们几个人,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实在于心不忍,偷偷交代肖鸣夜让他去供销社,给大家买些方便面和饼干吃。
钟意秋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稍稍缓过来后,嗓子拉锯一样疼,他爬起来去厨房,昨晚进了小偷,水缸里的水不敢喝,又去后院水井艰难打了半桶水,直接趴在桶里喝了。
旺旺也被留在家里,它不知是担心小花还是担心钟意秋,半步不离的跟着他,一直低垂着脑袋,眼神哀伤可怜。
钟意秋又提了半桶水,帮旺旺把身上的泥冲掉,冲了几次才算看清原来的样子,也现出了它背上一个伤口,不算大但极其深,一整块肉都被剜掉了,留下一个深红色的洞。
他用手碰了碰,旺旺才像是感受到疼,微微侧开身体躲他的手。
钟意秋心疼的难受,找出屋里剩下的半瓶碘酒,用湿布蘸着先给伤口消毒,其他的办法他也没有,只能等肖鸣夜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他心里忐忑不安,身体却控制不住,坐着都能睡着了,往地上栽倒,只能又去床上躺着。
这一天过的兵荒马乱,钟意秋再次醒来时天都快黑了,厨房里传来肖鸣夜切菜的声音,屋外残留的一点霞光铺满了整个院子。
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傍晚,钟意秋迷迷糊糊的想,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该有多好。
张瞎子还真有点本事,小花被他灌了药,一下午就稍稍缓过来了,虽然还是躺着不能动,但眼睛已经能睁开了,也不再呕吐,哼哼唧唧的像是小孩哭着喊疼一样。
钟意秋放心下来,见到旺旺伤口上的一团草药,猜他们回来发现后又跑一趟找张瞎子要的。
义叔还没有回来,王文俊和六子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肖鸣夜一个人在厨房做饭,昏暗的天光下,压抑阴沉的光影被他高大的身影冲散,抚慰钟意秋心里的惊惶不安。
他额头抵在肖鸣夜宽广的后背,放松身体,懒懒的问,“你明天是不是要出远门了?”
“不去了。”
“不能不去,现在我们一分钱也没有......”
肖鸣夜放下手里的菜刀,把切好的黄瓜装进大盆里,说道:“别担心,不差这一趟。”
钟意秋也不想让他走,人一生病就容易产生依赖,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他的心情跌入谷底,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管,只想天天和肖鸣夜在一起,一秒钟也不分开。
但现实所迫,手里没钱的滋味太难受了,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更不想肖鸣夜因为他放下工作和机会。
钟意秋想自己终究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也不再开口劝,想起中午的事情,说道:“警察找我问话时,有个镇上新调来的警察说是你战友,叫杨老鬼。”
肖鸣夜加够了调料,正准备拌黄瓜,听了这话停住手,问道:“他还说啥?”
“说有时间来找你,让你备好酒......他是你朋友吗?”
肖鸣夜轻笑一声,说:“算是吧,在部队我们俩是竞争对手,谁也不服谁,没想到他分配到镇派出所了。”
钟意秋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那要好好招待,老朋友再见面不容易。”
肖鸣夜胳膊用力翻拌着盆里的黄瓜,连动着背部的肌肉,一抖一抖颠簸着钟意秋贴在上面的脸,他全身上下提不起劲儿,一会的功夫又困的要闭眼,随口问道,“警察找的怎么样了?”
肖鸣夜没有回答,停下手把拌好的黄瓜装进盘子里,舀了一盆水洗完手,才转身抱住了他。
钟意秋顺势趴在他怀里,搂住他健壮的腰,长舒了一口气。
晚上没电,屋里还没点灯,黑漆漆的房间只能听到两人交颈相拥,融合在一起的呼吸声。
钟意秋差点又睡着了,想起来肖鸣夜一直沉默,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找的怎么样了?义叔咋还不回来?”
肖鸣夜抱紧他,微微后仰和钟意秋脸对脸,低头抵上他布满虚汗的额头,轻声说:“找到了,已经走了......秋儿不怕......”
钟意秋楞了快半分钟才接受了这个消息,虽然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一刻仍感到胸口尖锐的疼痛。
肖鸣夜宽厚的手掌,温柔用力的抚上他后脑勺,紧紧的把他压向自己怀里,恨不得穿破□□,直接把他装进身体里,好好保护。
钟意秋不由自主的想流泪,为一个女孩的悲愤,为大人们的作恶,为爱人的呵护。
到晚上钟意秋又烧起来,肖鸣夜有了心里准备,给他喂了药,又打来温水一遍一遍的帮他擦身上的虚汗,等烧退时天已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