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仰仗我(1 / 2)

沈淮与没有喝酒。

他现在很清醒。

杜明茶仍拽着他的领带,终于从这种混沌不清的暧昧中稍稍透出一口气。

她看到沈淮与的眼睛,不再是那晚的清醒理智,倒是如蒙上淡淡雾气似的,透着点朦胧不清的意味。

他睫毛本来就浓密纤长,半垂眼时最迷人。

像藏入全部的月光,隐隐压在其中,令人辨不清,看不明。

“要不要?”沈淮与低头,如深海人鱼向船手发出邀约,“要就给你。”

杜明茶要呼吸不过来了。

晚风送来清淡梅香,走廊下移植的梅树又开新蕊。

她问:“你打算怎么给?”

沈淮与压下来,声音清淡:“你说呢?”

要命了。

他表情看上去实在太过于正经,完全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清冽的气息将杜明茶彻底环绕,她甚至无法去思考沈淮与这话中的意思,大脑的思考功能短暂下线。

身后就是冰冷的假山石,凉气透过衣服传到背部,杜明茶微微仰脸,看到他喉结上的爱心小疤痕。

杜明茶谨慎发问:“是折下来给,还是连带着人一起给?”

沈淮与声音轻浅:“后面那个。”

杜明茶脸已经彻底涨红了,犹如秋日甜柿,憋了几秒钟,才勉强憋出来一句控诉:“……你好骚啊。”

这话说的没什么气场,沈淮与终于不再逗弄她,低头贴上她的唇。

堵住她未能出口的所有话。

这次亲亲比以往都要温柔,沈淮与以耐心亲她的唇,似紫藤花藤在风中互相触碰、窃窃私语,低声交谈。

他引着她进入不同的世界,如一位优秀的老师,亲力亲为地教着自己的好学生。

假山石径折折曲曲,路灯燃着如萤火虫尾部的暖黄色的光芒。

雪地上映照出一片纯粹皎洁的白,漫山遍野的雪,漫山遍野的心动。

整个世界都要沦陷在此刻。

杜明茶听到他压抑不住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成功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绯红,从耳垂到脸颊,悄悄蔓延。

再继续下去。

杜明茶搂住他的脖颈,脸稍稍一仰,沈淮与的唇顺着她的唇角向下滑落,下巴,再到脖颈。他俯低身体,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个牙印。

像猎豹要标记自己的所有物,他克制又压抑不住地咬着,又轻轻舔舐齿痕,唯恐弄痛她似的。

杜明茶哪里受的了这个。

脖颈被呼吸弄的发痒,她手掌心贴在沈淮与背部,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

沈淮与的头发比她硬,有着如雨后薄雾森林般的香味,纵使掌控不住,抱着却有种格外的心安。

大抵能真真切切拥抱住所爱的人,才能暂时止住旅人的疲乏。

她自知前方山遥水远,自知只有玫瑰一片。

此刻仍沉迷一响贪欢。

纵使先前心心念念求天长地久,祈求圆满,可她如今却贪恋朝夕,贪恋这么一点点夹着情|欲的甜。

明知不可仍为之。

这个吻终结于杜明茶不自然地颤抖,脖子被咬的痛,她忍不住抓了一下沈淮与的头发,又下意识松开。

或许是抓疼了,沈淮与终于松开,在齿痕上又亲两口,才问:“疼?”

“有点,”杜明茶声音稍稍变了调,她下意识伸手去触碰脖颈,被他亲过的地方尚留有余温,是他唇的触感,“还好。”

她仍旧不擅长,方才舌头僵硬,只能任由他摆布。与她相反,沈淮与要灵活许多,说不定就是传说中“能给樱桃梗打结”的那种。

月色渡我。

杜明茶偷偷地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放出里面名为情|欲的精灵。

两人在空寂无人的雪中庭院穿行,冬日不闻蟋蟀虫鸣,唯有雪静无声。

“还记得我的精神损失费吗?”沈淮与提醒,“要为我留出你年夜饭的时间。”

杜明茶侧脸看着结冰的湖水:“嗯。”

自尾椎骨而起的酥麻仍旧不曾停止,辐射到四肢百骸,她今日穿着的练习服,下身是贴身的舞蹈裤,外面配了条小裙子,此刻迈步走路都有些古怪。有着一种生理期造访的异样感,但是并不痛,只有小腹在不正常的颤抖。

杜明茶清晰地知道这种异样的来源。

源于她对沈淮与起的坏念头。

“或许是你那老师刻意挑你的错,”沈淮与微微侧身,眼睫微垂,浓密睫毛下是暗色眼瞳,“你做的很优秀。”

杜明茶垂头丧气,不免有些沮丧:“……算不上什么优秀,老师说我毫无欲|望。”

“谁说没有?”沈淮与将石径上一粒小石子默不作声踢开,“你让我差点抵挡不住。”

哪怕是说这种话,他的声音仍旧很平和。

如此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内心感受,描述着方才带给他的冲击。

那些话语令杜明茶面红耳赤,连话也接不上。

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杜明茶:“啊?”

“虽然我没什么钱,但稍微认识一些朋友,”沈淮与说,“我大概听说了你现在的处境,明茶,你想要我帮你保住名额吗?”

杜明茶问:“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附加条件?”沈淮与稍稍抬头,看了眼明月,“那能请这位优雅聪慧的杜小姐在赴约时穿漂亮的裙子吗?”

“就我个人而言,”沈淮与目光从明月上移开,落在她柔顺的发上,“我喜欢浅绿,很适合你。”

杜明茶一口答应。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她与沈淮与告别,飞快转身回了练舞的教室。

沈淮与站在幽静假山下,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犹如小鹿,从雪地中匆忙奔往房间中。

他仰脸,只看一轮安静明月,与雪色同辉,柔光满布,慈爱世人。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接通,声音含笑:“刘姨。”

被他称作“刘姨”的人,是沈从鹤从香港中带来的,是军人遗孀,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对待雇主忠心耿耿。她在紫玉山庄工作多年。以前负责照顾沈从鹤的父亲,后来照顾幼年时期的沈淮与,如今照料白静吟。

比起来白静吟,刘姨对沈淮与的照顾更多一些。

“静吟这几日精神好多了,”刘姨说,“明茶那孩子很得她喜欢,你最近有时间吗?要不要过来看看她?”

“算了,”沈淮与按了下额头,说,“母亲看到我会生气。”

他从来没有奢求过来自父母的关爱。

沈淮与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爱情结晶,沈从鹤为了能够挽留白静吟,哄着她、让她怀孕,而白静吟那时被沈从鹤的爱压迫到不能呼吸,她在并不情愿的状况下怀了沈淮与,并生下……

小时候,白静吟对他还好,也会抱着他,给他唱摇篮曲;等沈淮与稍大一些,等白静吟原本要嫁的人死于海难后,等她发现沈淮与也遗传了沈从鹤的毛病后……她就变了。

她不喜欢沈淮与越长越像沈从鹤的容貌,差点拿蜡烛烫伤他的脸。

后期白静吟生活越发精致奢华,她将注意力从家庭上转移到逛街购物买买买,开始与不同男人调笑。

沈从鹤得知后自然盛怒异常,但他哪里舍得伤害白静吟,从不曾施于暴力,只会借着性|事来惩罚她。

沈淮与就在这种畸形的爱中成长,他提醒自己不要重走父亲老路,不要让自己未来妻子也这样难过。

但在第一眼见到杜明茶时,他仍无法自抑地产生想要掠夺她的冲动。

如白静吟那日绝望时的话一模一样。

沈淮与闭了闭眼睛。

“辛苦您照顾母亲了,”沈淮与说,“也麻烦您多照顾一下明茶,她最近练舞时间长,累,晚餐上需要您多花些心思准备。”

“我知道呢,”刘姨笑着说,“最近食谱都是请师父看过的,油爆虾、麻酱鸭片、赤豆拉糕、虎皮素鹅、马兰头拌豆干、虾子面杏仁饼……”

她一口气报完菜单,含笑:“静吟瞧着明茶吃饭,自己也舒心,她最近食量也渐长,原本只能吃半碗粥,这两天能喝整碗了。”

沈淮与终于露出丝笑意:“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说:“最近给明茶熬些清嗓子的药,她这样一直念书,怕坏了声音。”

“静吟一早就提醒我了,现在她也不让明茶多念,念一会儿就散散步,聊聊天,要么就看书……”刘姨说,“静吟关照着呢。”

刘姨身后,白静吟坐在钢琴前,手指从黑白键上游走,却迟迟没有按下。

她耐心等刘姨讲完电话,手指平放在上面,才迷茫地问:“我能信淮与吗?”

“您要是不信,那就再等等看,”刘姨笑吟吟,“左右现在人在您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意外。”

白静吟轻轻应一声。

手指搭在琴键上,却迟迟按不下。

她原本跟随沈从鹤学习钢琴,被称赞是天生的钢琴家。

但自从穿着婚纱被沈从鹤压在钢琴上侵犯后,她就再也没有弹过。

白静吟垂首。

她留杜明茶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怕沈淮与如沈从鹤一般做下坏事,伤害无辜的女孩。

毕竟在沈从鹤强行从婚礼上带走她之前,白静吟从不知他竟有着这种心思。

她担心沈淮与如今只是伪装。

至少……再等等。

等明茶稍大一些。

沈淮与浑然不知母亲心思,他去往前厅,含笑送走客户——

他没有骗杜明茶,今日的确是陪客户来看房子的设计和建筑情况。只不过没有告诉她,那客户是非洲某国家的外交官。

今晚沈淮与也不是独自前来,听闻对方有一对儿女,一同前行,他也带了顾乐乐和白陶陶。

白陶陶是顾乐乐伯父家的孩子,生的冰雪可爱,聪明灵惠。

等客户离开,沈淮与才让人打电话给舞蹈老师,约她在旁侧教室中见面。

舞蹈老师刚刚看完了杜明茶跳的一支舞。

平心而论,她表现的确十分出色,每一个动作都趋近于完美,几乎挑不出什么瑕疵。

与之前相比,今晚的杜明茶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举一动尽是满满的张力,一个眼神足以令人入戏。

偏偏邓言深再度亲自前往。

就在不久前,邓言深又给舞蹈老师备了一份大礼,亲自登门,与她说:“我不管你换下谁,还是重新编队形。总而言之,市春晚上,我一定要看到斯玉跳舞。”

舞蹈老师打开礼物盒,掀开看了眼,心惊肉跳。

里面放着的全是钱。

粉红色的票子,厚厚一摞,装满整个盒子。

“只要斯玉能上台,”邓言深身体稍稍前倾,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微笑着提醒她,“这些钱都是你的。”

舞蹈老师眼皮跳了一下。

她屈服了。

为金钱折腰,算不上丢人。

内心几乎没怎么激烈地斗争,舞蹈老师看着杜明茶,眉头微皱:“这次还是算了,春晚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你上台。”

杜明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微微侧脸,问:“那您打算让谁替我?”

舞蹈老师没隐瞒,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你应该也认识,算是你直系学姐,邓斯玉。”

“这样啊,”杜明茶笑了,“您觉着开心就好。”

舞蹈老师迷茫:“什么?”

杜明茶朝她微微鞠躬:“那再见了,老师。”

舞蹈老师没想到她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懵了两秒,看着杜明茶直直走出去。

杜明茶离开房间,她站在了走廊下,平静地给邓老先生打了电话。

这个时候,老先生还没睡觉,正在休息。

他接的很快,声音洪亮:“怎么了?明茶?”

“爷爷,”杜明茶捏着鼻子,用力制造出一种哭泣的鼻音,“……我今年可能上不了春晚了。”

“什么???!!!”邓老先生猛然提高声音,许是怕吓到孙女,又放低,紧张不已,“怎么了?明茶?你别哭啊,慢慢地和爷爷说,爷爷替你撑腰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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