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刚想有所行动,就听门外脚步声大步而来,一道金石相击之声,门锁落地,门扇大开。
秦舒窈惊得往回一缩,明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硬生生获得了一份做贼心虚。
她望着门口背光而立的人,张了张嘴,迟疑道:“何将军?”
何涧鸣一身戎装,英武逼人,手中长剑还染着血,只是眼神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持着剑,郑重一抱拳,“长公主,属下护驾来迟,请恕罪。”
“……”
秦舒窈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顾不上细想,先急忙问道:“皇宫情形如何了?”
对面的人神色平板,不急不忙,像是丝毫不忧心一样,“尚未被攻破,但大约也支撑不了多久。敌军昨夜入城,在城中各处打家劫舍,暂作休息,打算今日集结,攻入皇宫,活捉皇上。皇宫如今只有数百侍卫,应当无力抵抗,外地调来的援军最快的也要今夜才能到,已经来不及了。”
“你……”秦舒窈张口结舌,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前的何涧鸣,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偶人一样,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帝京羽林卫的统领,忘了守卫帝京,也忘了要去皇宫护驾,谈起危在旦夕的局势,都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事。
而昨夜公主府的高阁失火,他看见了,知道公主府出了事,此刻就带着麾下将士来了。
来护她的驾,来救她。
秦舒窈陡然脑子里像乱麻一样,飞快地思索,在震惊之中,恍惚又明白了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何涧鸣将剑插回剑鞘,从腰间掏出一件东西,双手捧着,郑而又重,送到她的面前,声音沉稳有力:“长公主,请下令。”
那是一枚小小的玉雕,不足半个手掌大,雕成一只张口伏虎的模样,惟妙惟肖。要是寻常人见了,可能还以为是什么精巧摆件,但是秦舒窈看明白了。
那是虎符,军权的象征,她曾经想方设法想从他手上骗得的东西。
只要有它,就能调动帝京的五千羽林卫。
“何将军,”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涧鸣答得不假思索,仿佛天经地义,“自此刻起,此枚虎符归长公主所有,请您发号施令,羽林卫将唯命是从。”
“……”
秦舒窈盯着他掌心的虎符,陷入沉默。
原来巫蛊的效力,可以如此之强,半点道理都不讲,她当初说,她想要回家,它就果然会用尽一切办法帮她实现。
现在机会就明白地摆在她的眼前,只要她下令,要羽林卫临阵倒戈,转身攻向皇宫,大梁今日便可以亡了,她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她的世界,再次见到家人,重新过上她的生活。
但是,她已经不想了。
她早就已经下定过决心了。
“好。”她盯着那枚虎符,慢慢地一字一句道,“孤命令羽林卫,即刻前往皇宫护驾,不许敌军踏入半步,坚持到今夜援军抵京。孤不许大梁亡国。”
何涧鸣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迟疑,拱手便是一个军礼,“臣领命。”
他转身要往外走,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止住脚步,道:“臣入宫护驾,恐无法顾及,请长公主与驸马好自珍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才略微起了一些波澜,相比方才偶人一般的模样,才有那么点像个活人了。
秦舒窈愣了愣,道:“好,多谢何将军。”
然而何涧鸣却仍旧不走,眼神望着她,又像是没有在看她,她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看她身后的顾千山。
她不明所以,却本能地让开了两步。
顾千山依旧坐在桌边,半垂着眼睛,微微一笑,也道:“多谢何将军。”
何涧鸣像是忽然一怔,眼神变了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秦舒窈看在眼里,不由称奇,心说他现在跟个提线木偶一样,本该她下令护驾,他立刻去做,竟然还有什么事能值得他认真至此。
“何将军,有哪里不妥吗?”她轻声问。
何涧鸣才像突然回过神一样,带着歉意笑了笑:“臣冒昧了,只是先前见驸马,是白绫缚目,未曾看清相貌,今日一见,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臣失礼了。”
他说罢,收回视线,又回到了那副一心听命世事无关的样子,拱手道:“臣告退。”
随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秦舒窈听见他高声号令:“各团听令,即刻前往皇宫护驾!”
她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