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小子都一脸不快,胭脂娘忍了忍气,叹道:“你们就只顾着你们大姐,你们二姐就不管了?那刘家可是明里暗里催了好几回,你二姐的婚事可是等不得了。可大姐不嫁,二姐又要怎么出嫁?再者,你们不愿意大姐嫁去周家,那就只能把你大姐往外头嫁了。到时候山高路远的,倒还不如就在镇子里头,便是周家待你姐不好,咱们也不会跟个聋子瞎子一样,看不见也听不着不是?”
宋茜桃一旁听了去,立时接口道:“可不是这个话,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周家那么富足的人家,姐嫁了过去必定是穿金戴银过上好日子,等着以后生了儿子,一切就都好了。那个秦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那个秦全有再是能干,他家可还有弟妹的,娘老子又都是身子骨弱的,干会子活儿就哼哼唧唧的,这以后可都是累赘。”
这话听得宋富贵火大得很,男人若是不好,女人这辈子都难好,便是靠着儿子活,那也要等多少年后了,不禁恼道:“总是二姐的婚事已定,便是刘家再多等几日又如何?然大姐若是嫁了去,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以后日子难熬,也是没法子回头的!”
宋茜桃一听就不高兴了:“你这小子忒是偏心,大姐是你亲姐,我便不是?都说那刘家的小子外头养了野女人,我再不嫁过去,等着外头的女人先生出了儿子来,你要我如何自处?”
见那宋福贵还要说话,宋茜桃立时不耐道:“行了,你知道什么,管得真多!”说着就拉住了周氏的手,偎了上去笑盈盈道:“娘,你可不能听他们胡诌,这周家就很好,姐那岁数,还是退了婚的,能嫁得这样的人家,已经是天上掉馅饼,打着灯笼都难碰上的好事情了。”
在宋家,宋茜桃排行老二,比宋胭脂小了两岁,今年正是十八。她早就定好了人家,只等着她姐一嫁,就轮到了她出门。偏那个该死的程千秋,一年接着一年的考什么功名,就是不肯成亲。
大家伙都想着以后能沾沾举人老爷的福气,就都忍着气,只等着那姓程的一举夺魁,随后就跟着办喜事。
哪成想,人家是成了举人老爷了,却是嫌弃她姐是个小门户出身的,比不上县老爷的千金,金贵又体面,就不肯娶了,非要退了婚事去。
而她许的那户人家姓刘,在镇上开了几家成衣铺子,也是个殷实的人家。听人讲,那家的小子出门儿做生意,却是在外头养了个野女人。
因着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她也没实据,闹也闹不得,怕得野女人没找出来,自己却是白丢了脸面。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就都怪到了自家姐姐身上。心思正是她迟迟不肯出嫁,连累的她也嫁不成,不然,这会儿的功夫她儿子女儿都生出来了,丈夫也必定是和她一条心,还怕外头区区一个野女人!
想到此,宋茜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宋福贵却是被自家二姐的这番无情话气得够呛。
这八宝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谁家有个新鲜事儿,几日的功夫就能传得满城风雨。偏那个周家,又是八宝镇上数得着的富贵人家,家里头使唤的人多,这人多口杂的,周家的好些事儿都被人暗地里传了出来,弄得人尽皆知。
如今周家当家做主的是周大老爷周烈,娶了太太郝氏,生得三个小子,两个姑娘。前头两个倒还是肯正干的,偏排行最末的周武,却是个混账难缠的。早早儿就跟着一群狐朋狗友,上过花船,进过花柳胡同,赌过骰子,还抽过大烟。
当初郝氏生产周武很是受了些苦楚,又有两个争气的儿子生在了前头,于是对周武,就颇有些淡淡的。
再者,周武后头还有个妹妹,取名周明颜,长得乖巧可爱,很是得郝氏的欢心。郝氏有两个好儿子,又有了小棉袄常伴左右,如此,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理会周武的琐事。
周烈虽是一视同仁,可到底他整日忙碌,等着发觉这个小儿子不争气,学了一身坏毛病的时候,已是改不过来。
平时他又忙,两个大的一个跟着他忙家里的生意,一个去了南山学堂,正是考功名的要紧时候,也没个哥哥能看管,偏那郝氏也不肯费心约束,如此,周烈不管则已,如今一出手,就直接断了周武的月例,再不肯给银子任他花销。
这个周武花天酒地惯了的,哪里受得了没银子的日子,竟是学起了梁上君子,偷偷摸摸被人抓到了好几次。后来更是愈发厉害起来,半道儿上,竟是当起了山贼。可惜花拳绣腿的,就被人家绑起来送进了县衙。
周家花了大钱把他赎出来,周烈气得要死,就拿了马鞭,把周武打得几乎死去,这才改了一些,却仍旧是花天酒地的,不学无术。周烈也失望透顶,便也由着他去,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