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解释:“之前荣国府来信,提起过珠哥儿的妻子已经怀孕并生产,不只是珠哥儿的媳妇,你赦大舅的妾室也有一个同年怀孕生产的。一个取名叫贾兰,一个取名叫贾琮。只是当时我们的事情太多,就没有特意告诉你们。”
林柳点点头:“我只是好奇,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
这只是小事儿,知道了让人送份礼也就是了,与林家没有太大的关系。
反倒是贾珠想要下场春闱的事儿,让林如海更无法接受:“珠哥儿才刚考中举人三年,若是本身在外游学过,见识过许多风俗民情,对实干之事有所了解也就罢了,他这三年几乎没有离开过荣国府,又从哪儿知道这些知识?就这样下场,不是白折腾一趟?”
“若他是个心志坚定的也就罢了,就算落榜也不过是一场历练,对下次考试还有帮助。可我瞧着珠哥儿极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这次落榜,之后只怕会有一段时间萎靡不振,对他学业并无好处。”
当今是个喜欢做实事的,每年乡试春闱的策论题目,也都与朝政治国相关。贾珠待在荣国府,哪儿来的机会接触这些?
林如海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选择。
难道以为,这次也能之前一般旗开得胜,只要报名参加了春闱就一定考得中?
他们却不知道,贾珠这次本也不想参加春闱。
之前与林如海、甄士隐接触之后,他受了二人指点,对自己的才学本事与性格都很了解,很清楚只有自己有了十足的把握再下场,对自己才是最好的。
可惜贾政眼瞧着儿子年纪轻轻就考中举人,名次还那般高,便觉得贾珠此次下场也一定可以得中贡士,非逼着贾珠去报名。贾珠不愿,他甚至瞒着全家人偷偷给他报了名。
贾珠知道后又气又怒,却又拿贾政这个父亲毫无办法。
最后,他甚至想着干脆托病不去。
贾政知道后却以言语相激,说他不去参加春闱就是懦夫,让人瞧不起,不配做他儿子。
贾珠险些没被贾政言论给气厥过去,无奈找上贾母,在贾母的逼问下,贾政才如实说出他这般坚持让贾珠去考会试,是因为他在同僚面前夸下海口,说贾珠这次一定可以得中贡士。
贾母:“……”
贾珠:“……”
祖孙二人完全想不明白,贾政为何要在同僚面前胡说,如今要瞧着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却又来逼迫自己的儿子。
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贾政是一定要逼着贾珠去参加会试的,哪怕当着贾母的面儿含糊过去,私底下面对贾珠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放松对他的催促。
贾珠被贾政烦得脑仁儿疼,最后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也就是贾珠身边还有李纨劝慰,能为他排解些许情绪,不至于心里憋得慌,否则摊上这么个父亲,他只怕迟早要被气死。
贾珠参加春闱之事已成定局,他自然要开始埋头苦读,就算不能得中贡士,至少也不能让自己名次太差,让人看了他笑话。
林如海不解,但他远在广州,对京城那边的事儿也只能“望洋兴叹”,实则毫无办法。
春闱一般在三四月举办,春闱之后约摸两个月,才是殿试。殿试一般无人落榜,只是分三榜,一榜头三名,也就是大众熟知的状元、榜眼、探花;二榜为进士,前程远大;三榜则是同进士,又被称作如夫人,哪怕家世本事都很好,最后基本也止步三品之外。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考中同进士其实还不如名落孙山。
按照林如海对贾珠的估计,他只怕在春闱就会被刷下来,根本就没有进入殿试的机会。
可谁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考中了贡士。
而且名次不错。
林如海得到这个消息后,并不觉得高兴,而是下意识怀疑,这背后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他很想去信,让贾珠不要报名之后的殿试。
但被林柳拦了下来:“父亲一片好心,老太太看得见,珠表哥看得见,其他人可不一定看得见。你若是去信让珠表哥别参加殿试,只怕会让人觉得你耽误了珠表哥的前程呢。”
林如海想到二房夫妻的性子,沉默半晌,到底没有给京城写信。
之后不久,果真听说贾珠准备参加殿试。
但最后的结果……
“您是说,珠表哥考中同进士,只怕是上面特意安排?”林柳有些发愣,“不至于吧?上面若是不想让他出仕,直接让他考不中也就是了,何至于让他考中同进士?”
林如海将同进士出身在官员中受到轻视排挤的状态告诉了林柳,道:“许是王家跳得太高,让皇上生了忌惮,他不可能让与王家同气连枝的贾家出一个进士出身的文臣的,不然到时候文武联合……”
何况贾家还有一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呢,皇上屁股下的位置都还没坐稳,何必给自己找事儿。
林柳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
只是可惜了贾珠,好好一个进士苗子,却因为贾政的拔苗助长,成了进阶天花板受限的同进士。
林家人还在为远在京城的贾珠感到惋惜,金陵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是甄应嘉的长子,没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打了林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在金陵那三年,林家与甄家也算有了交情,这些年年节往来也没有断过,甄应嘉长子出事,林家与金陵的距离又不算远,合该上门吊唁的。
一家人商量之后,最后决定由贾敏带着林柳去金陵。
这场丧礼办得非常盛大,不但金陵本地的名门望族与权贵都来参加了,江南一带乃至周围地界有名有姓的人也都携家带口地过来参加了这场丧礼。
但这场丧礼就像是当初的婚礼一样,也闹出了一件事儿——
原来是甄应嘉的夫人与儿媳在丧礼上吵了起来,两人一个仗着身份,一个仗着家世,哪怕是在自己的儿子/丈夫的灵堂前也半步不让,吵着吵着,最后愣是将甄应嘉长子死亡的真相都给吵了出来。
原来甄应嘉长子沉湎美色,哪怕在婚礼与回门当天闹出了那么多事儿,他对女色也没半点儿戒备,在东平郡王府的人离开之后,他便再次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提成了姨娘。
不只是他本人,就连甄太太也在旁边拱火,特意将身边的几个貌美丫鬟赐给了儿子。
美其名曰,儿子身边无人伺候,不能委屈了他。
甄太太这事儿办得膈应,但儿媳兄弟都已经离开金陵,甄太太又拿孝道和妇道压她,哪怕心里再憋屈,她也只能咽下这委屈。
只是儿媳不闹,却不代表什么也做不了。
甄应嘉长子的妻子也算看清了枕边人的德性,知道这就是个喜欢美色的,于是干脆将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也开了脸,提成姨娘后与甄太太赐下的几个丫鬟争宠。
这甄家长孙媳出身郡王府,身边的丫鬟那都是经过宫里嬷嬷□□,也跟着她本人学过琴棋书画的,论起争宠来,这些个小丫鬟还真就不是她带来的那些陪嫁的对手。
但甄太太赐下的丫鬟又顶着个长者赐的名头,甄家长子也不敢疏忽太过。
于是甄家长子这个本来被甄家上下寄予厚望的人,就这么陷入了妻妾争宠之中,晚上愣是没一个空闲的时间。
偏偏甄应嘉满心想让这个长子考中举人,再考进士,以此进入朝堂光宗耀祖,所以白天还特意让人盯着他用功读书,若是走神或是睡着了又或者怎么了,就会挨上一顿毒打。
甄应嘉明明是个文人,打人却是拿着成人手臂粗的棍子往儿子身上砸,一开始顾忌儿子还要学习,下手还不算重,可等到儿子再次参加乡试,也再一次因为身体虚弱中途倒下,被人抬回家后,甄应嘉心口就憋了一股火。
等到儿子的病养好了,甄应嘉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于是特意给他请了一个武师傅,想要让他锻炼身体。
谁知在武师傅的指点下,他都还没练多久呢,就再次晕了过去。
甄应嘉气得不行,干脆将家里所有的太医都赶到儿子床前,非要让他们说个子丑寅卯来,不弄清楚儿子身体为何这般虚弱绝对不罢休。
几个太医在老太太授意下,一直在为甄家长子隐瞒,如今瞧着甄应嘉较了真儿,也不敢再藏着掖着,便将甄家长子沉迷床榻,被女色掏空了身体的事实说了出来。
也并不只是女色,还有白天读书太过用工,以至于没得到充足的休息。
两者相加,才导致了甄家长子如今身体奇差的情况。
但甄应嘉只听进了前一个理由,对后一个理由充耳不闻——
读书人本就该刻苦,他又没逼着儿子晚上点灯夜读,怎么可能对儿子的身体造成负担?
于是对儿子房里几个花枝招展的妾室分外看不顺眼,只要见到长子,也绝对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若是撞见儿子读书分神,以前下手还会注意分寸,如今可不会,怎么狠怎么来。
如此高压之下,甄应嘉长子难免冷落了房里的妾室。
这本是好事,因为晚上不怎么去妾室房中,甄应嘉长子也才能好好休息,白天读书也不至于像之前一般整日走神,完全读不进去。
谁知甄家长孙媳身边几个丫鬟太能争宠,甄应嘉每次想去妾室房中,一定是到她们几个房中,而不会去甄太□□排的几个妾室屋里。
甄太太知道此事后,自然不愿落后儿媳,于是时不时就提点儿子几句,让他不要辜负了自己一片心意。
甄应嘉站长子无法,只能抽空往其他几个丫鬟房里去。
这一来二去,慢慢死灰复燃,甄应嘉长子便再次回到了之前夜夜笙歌的日子。
甄应嘉见他学业进步,已经许久不曾打过他,慢慢养大了他的胆子。有那么几次,他甚至带着自己的妾室在书房里面白日宣淫。
时间一长,难免被甄应嘉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