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声音很小,但林柳还是听到了。
她笑了笑,直接开口道:“朕觉得你说得对。只是女性若是留在家里孝顺公婆、教养子女、操持家务、负责一家人的生计,男性自然应当承担所有的养家重担吧?”
“为了保障这些女性的利益,朕即刻让人颁布法律,以后只要女性愿意留在家庭,为家庭付出的,便自动获得丈夫所有的收入,家里的所有财产也都登记在妻子名下,你觉得怎么样?”
“哦,还得加上一条。”林柳看着对方微笑,“一旦你在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妻子的事情,孩子与财产都全部分给你的妻子,毕竟是你阻止了妻子出门工作,让你的妻子丧失赚钱的机会与能力,如今你妻子为你付出一切,还被伤害,自然应该有所补偿吧?”
林柳从头到尾温声细语,几乎没有一句狠话,但那位官员听完之后瞬间冷汗直冒,她话音刚落,官员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连声道歉,说自己错了。
林柳扫了他一眼:“难道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对吗?你总不能一边断绝了你妻子外出工作赚钱的机会,让她留在家里为你奉献一切,还不想给她任何保障吧?朝廷官员千千万,竟然还有如你一般厚颜无耻之人?”
那官员连道不敢,早已经被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柳看了对方一眼:“既然你说不敢,看来就是赞同朕的提议了?既然如此,朕立刻着人去给你妻子送去一道圣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那官员想要阻止,却被林柳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直接冻在了原地。
整个过程,其他官员完全不敢插话,就担心一个不小心引来了林柳的注意,牵连到了自己。
没人为那位官员说话,甚至没人敢发声。
圣旨很快拟好,林柳直接点了一个人将到那位官员的府上宣旨去了。
虽然那位官员的想法让人作,但他到底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中听”的话而已。林柳若是真的因此对其下狠手,反倒不好,如此小惩大诫一番,倒也足够,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好。
但让林柳没想到的是,前去宣旨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还将那位官员的妻子带了回来。
如今,人就在宫门外候着呢,就等林柳召见了。
林柳:“???”
不光是林柳一个人有些懵逼,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茫然,搞不懂前去宣旨的官员为何将人妻子带到了皇宫。
那官员也知道自己办的这事儿有些奇怪,担心被人误会,赶紧解释道:“并非微臣多事儿,只是那位夫人在接旨之后,便立刻问了微臣一句,若是她现在揭发……”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那位官员,小声道,“若是她现在揭发孙大人在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是不是现在就能带着孩子与所有财产与孙大人和离?微臣觉得,此事只有皇上才有定夺的资格,于是便直接将人带了回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那位官员,却见那位官员眼神闪烁,汗水跟小河一般往下淌,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他这般表现,其他人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这位官员定然真的做了对不起自己妻子的事儿,所以此时此刻听得妻子想要带着孩子与财产与他和离,才会这般惊慌。
林柳对这人本就印象差,如今更是跌到了谷底。
她直接让人将那位夫人请进了大殿,想要知道这位官员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位夫人刚刚得到圣旨,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和离。
那位夫人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许是常年待在后宅,几乎没怎么出来,这位夫人处在一群男人当中的时候,面色紧张,身体也紧绷到极点。
就在林柳犹豫着,是否要单独带着她去其他地方的时候,那位夫人来到了她丈夫身边,并在见到对方如今狼狈不堪的样子,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她跪到地上三呼万岁,然后才在林柳的询问下,将她的丈夫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
原来这位官员是断袖,刚成婚的时候还好,但在妻子生了儿子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她了。
而且这人不但时常到南风馆去,还曾为其中一个相好赎身,如今一个月足足有大半个月住在外面,剩下小半时间也去那种地方,一个月能回家一次就很了不得了。
这位夫人被娶回家后,却不但要为他照顾父母弟妹,照顾孩子,操持家务,还会被他的家人言语暴力,骂她套不住自己的丈夫,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家人挑刺。
而他每次回家,得知这些事情之后也只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家人那边,将她贬低到泥里,说她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伺候一下老人还不精心,孩子也与他这个父亲不亲近,实在不像个女人。
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若非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孩子会受这家人欺负,她就算是自请下堂也绝对不会再留在那个家——
她为丈夫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倒是还有机会带走,毕竟那家人一直骂她女儿是赔钱货,却觉得没办法带着儿子离开那个家,就算闹到官府去,儿子也只会被判给丈夫一家。
如今林柳的一道圣旨却让她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脱离那个家。
林柳听完已经气到了极点,就算是其他官员听了这位夫人的控诉也完全说不出一句这位官员的好话来。
不少官员就算自己是个风流性子,对妻子也绝对是敬重的。外面的花花草草与妻子之间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就算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宠妾灭妻的,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说话。
这位官员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林柳低头俯视着对方:“你可有什么想要辩驳的?”
官员眼神一动,似乎有话想说。
林柳凉凉地补充了一句:“可千万不要撒谎,朕等会儿是会派人前去调查的,你若是撒谎被查出来,可就是欺君之罪了。欺君,诛九族。”
官员一顿,瞬间放弃了所有抵抗。
因为从未将妻子放在心上,他做事从未想过隐瞒,不但妻子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在场也有不少同僚对他行为知情。
就算现在撒谎,一旦皇上派人调查,他绝对立马露馅。原本只是丢官儿丢家产,被和离还失去孩子,到时候只怕真就被诛九族了。
以皇上刚才的表现,自己若是真犯到她手上,她绝对不会手软。
这位孙姓官员现在就一个想法——
他当时为何嘴贱,非要在朝堂上说出那样的话呢?
林柳如今只觉得,多看这个孙姓官员一眼都觉得眼睛疼,当场下旨让二人和离,并按照圣旨直接将这位夫人的两个孩子,并孙家所有财产都判给了这位夫人。
这位夫人本来不想拿孙家财产,只想带着自己的嫁妆和孩子离开就好。
林柳却说:“你这些年为孙家当牛做马,为他养儿育女,他家所有家产都是你一个人在打理,哪怕做下人都还有月银呢,何况当家主母?你以后养孩子不要钱?这些钱你拿着吧,都是你应得的。”
那位夫人犹豫之后,到底还是在前夫紧张的眼神中,收下了孙家的所有财产。
孙夫人很快离开,孙姓官员的下场却还没完。
等孙夫人走后,林柳直接以“身为朝廷命官,本应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谁知却不孝父母,不敬妻子,不爱儿女,实在枉为父母官。”
于是摘去了他头顶的乌纱帽。
孙某很快被赶出了大殿。
经此一事,其他对林柳提议有异议的官员瞬间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一句。
少了反对者,剩下的官员很快就讨论出几个重点。
想要减轻女性生育成本,改善女性婚后困境,首要解决的便是怀孕期间的各种突发情况,以及怀孕后期完全无法工作的问题。
这一条倒是很好解决,直接将产假写进法律就是。
而且还必须是带薪休假,为了避免聘用女性的工厂等地方觉得成本太大,还可以按照孕妇的数目给予一定的税收减免,或者产假期间的薪酬直接由国家支付。
生产之后为了照顾孩子,产妇也没办法立刻上班,同样需要给几个月产育假期,不能太长,孩子六七个月断奶后就可以了。
待遇与产假一般无二。
这两个问题不大,虽然难免有官员觉得这样做有些浪费钱,但想着如今从家里走出来的女性到底只是少数,倒也没有太多怨言。
额……
有官员想到一个问题:“皇上,这样的福利是每一个产妇都能享受的吗?还是说只有外出工作的女性才能享受?”
林柳看了对方一眼:“当然是给那些愿意出门工作的女性提供的,这些福利只是为了解决女性外出工作的后顾之忧而已,那些不愿出门工作,不曾为国家建设出力的女性,并不存在家庭与事业之间有冲突,必须做出取舍的问题,自然有他们的丈夫养,何必浪费国家的钱?”
那位官员顿了顿,行礼退下了。
林柳倒是因为这位官员的话,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拿出来与官员商讨之后,提出了生育津贴——
任何女性,只要生了孩子都能从官府领取一笔钱,用以补贴孩子,以及自己生产后身体的损耗。
不过这个提议提出之后,男性尚且不曾反对,那几位已经成婚生子的女性官员反倒提出了异议。
其中一位直接开口道:“皇上的心是好的,这样做也确实可以提高国家人口,但这个生育津贴若是按照皇上的意思,直接以金钱的方式发放下去,最后的结果只怕不能如皇上所愿。”
林柳看向对方:“爱卿为何这般说?”
对方也不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道:“若皇上直接以金钱的方式发放,最后极可能导致这笔钱落不到产妇手中,不但如此,还可能发生一些穷凶极恶之人将女子当做生育工具,只为了生下孩子后从官府领钱,至于产妇与孩子的以后,只怕根本没人在意。”
林柳本以为是好事,如今听了对方的话立刻悚然一惊。
她只略一思考就可知道,这样的情况极可能发生。若是官府发放的钱足够多,只怕还会催生出一群专门以生产牟利的人群。
这是非常极端的情况,但还有一些不耐极端,却极可能普遍发生的情况——
比如钱到手后全部存起来,用来应急或是买其他东西;或者自己舍不得用,全部用到孩子和丈夫身上;或者干脆被当做全家的意外之财,人人有份……
林柳是想要改善女性生存环境,可不想将女性推入更不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