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分钟,上午的课程结束。
达西看也没看放置于桌上的闹钟。他打乱文件整整齐齐摆放的顺序,水笔笔帽打开,铅笔歪歪斜斜的横放在堆积成山的书本上。他弯下腰摸了摸抽屉,又重新直起身。
过了两分钟,他忍不住站起来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烦躁的拉开领口。
只剩最后三分钟的时候,他强迫自己把所有不受控制的注意力往回收拢,却觉得这四散迸溅的思维火花简直像灰姑娘手里的豆子。它们蔫巴巴的蜷缩在煤灰里,可没有一只鸽子乐意帮他从中叼捡出来。
――铃声响了。
半上午时间又白白荒废掉。
他抑郁的揉了揉眉心。他强迫自己抑郁的揉了揉眉心。
门上传来轻声的三下敲击。食指指节。笃笃笃。达西冷淡的应了一声,忙着低头看文件。其实视线扫到日期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早已是七天之前就批复过的社团活动了。
砖褐色的木门裂开一个缺口,把纯白的少女吐了出来。
这奥芝王国的多萝拉从她的小木屋跌进龙卷风里,非但不害怕,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劫后余生似的喘了口气。
达西眼睛都没抬,忙着整理乱做一堆的文件。他忙的很,才没有功夫搭理擅闯学生会却没正经事汇报的普通学生。
他知道自己会忍不住奚落这毫无自知的多萝拉两句,通常从“这里可不是避难所”开始。从童话世界来的女孩子用一种微妙的包容态度、微笑着对待他的挑剔,他也就对自己说这不过是太过傲慢、被打扰的不悦,和无动于衷罢了。
“这里可不是避难所。”他说,让声音里带上点儿讥讽,“如你所见,我忙得很。阿芙拉大小姐,或许你可以移驾别处。”去别的地方。他心跳顿了一下。
阿芙拉有点儿尴尬的卷了卷头发,乌木般的发丝在指尖短暂停留又调皮的溜走。她轻车熟路的把背包放在老位置上,垂着长睫毛笑了笑,这笑容里就比对待其他同学时的生疏有礼、更添上那么几分羞窘和鲜活。
达西收回视线,默不作声。手里的铅笔险些在白纸上落下一道印子。
为了逃避餐厅修罗场的阿芙拉,在愈发膨胀的尴尬氛围里无语凝噎。她也不是明知道自己会打扰别人还厚着脸皮上门的那种人啦!要不是餐厅里氛围那么奇怪她早就偷偷摸摸的溜走了!顶着所有人炽热的视线谁还能吃下东西啊?再说了她再也不想吃任何与苹果有关的食物了塞巴斯蒂安你这个偏执狂!!!不就是吃了克拉克一个苹果派吗!自从那天开始,她目之所及全是苹果苹果苹果!差点连血管里流淌的都是苹果汁啊有没有!!
亏得她想起来这学校有个写作学生会办公室读作闲人勿扰的地方。二十一世纪的达西先生显然同自己的人设一样高冷又颇具威严,所有学生(连同老师)都对他信任有佳,竟然在美国这个学校生活其实很松散的地方折腾出了媲美于日本学生自治的、生徒会一样的气场。简而言之是令行禁止,具体表现为――她要是顶着尴尬癌逃进学生会办公室,也没谁胆敢跟着尾随进来。
……不过,总是这么麻烦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阿芙拉犹豫了一下。反正她不吃饭也没关系,正常的一日三餐下午茶不过是为了满足曾经久卧病床惨遭禁食的口腹之欲。模拟人生吸血鬼靠着血浆果就能活,要么她从明天开始还是换个地方种蘑菇?
“……”她似乎听见达西隐忍的叹了口气,然后手里的笔一摔,命令:“来帮忙整理文件。天天蹲在学生会,怎么也该了解一点了吧?”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