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黯然,女子坐在榻上,仰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
不自觉,封煜呼吸稍滞。
他眸色很暗,似深得看不见底,他未说话,而是想起了慈宁宫阿妤离开后,他和太后的对话:
诺大的宫殿中只剩二人,封煜抿唇站立,无声地看向自己撑住案桌站好的太后。
许久,不待太后斥责什么,他低叹了口气,沉声道:
“母后,您若不喜欢贵妃,日后不若少些见面。”
太后心底一突,猛然看向他:“皇上是何意?”
封煜只是敛眸,平静道:“避孕是朕的主意,贵妃并不知情,太医说贵妃身子因生子落了病根,必要好生休养。”
太后被他先前强硬的一句话,刺得消了大半火气,如今眼神闪烁,说道:
“那也不必避孕——”
“朕不想。”
封煜直接打断她的话,他神色沉沉不变,却隐着分不耐和认真:
“朕不想,即使没有贵妃,还可以再有旁的皇嗣。”
但贵妃只有一个。
封煜曾经对皇嗣执着看重,是因他膝下无子,如今,贵妃为他诞下两子一女,他对于所谓的皇嗣早就没了当初的期待。
封煜如今只是叫阿妤服用避子汤,这是在知晓绝育对女子身体危害过大之后的决定。
在阿妤后来生产时,他就没打算再让贵妃有孕,太医的话只是叫他越发加深这个想法罢了。
没人知晓,在嬷嬷从产房中跑出说贵妃无力昏迷时,封煜险些要站不稳。
太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跌坐在椅子上,单手抚额,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几欲要将护甲按断,皇上对她自称朕?
从未有过。
封煜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也不想惹得太后这般,但喜欢就是喜欢。
他喜爱贵妃,从开始至现在,从未有过遮掩。
之前不知自己心意时如此,知晓自己心意后更不会收敛。
这天底下,没有能叫他收敛的人,即使是太后,也不能。
想起刚进来时阿妤红着的眼睛,封煜忽视那丝不忍,态度稍强硬下来:“母后,贵妃待您尊敬,还请母后别再为难贵妃。”
说罢,他就想要转身离开,避孕一事被贵妃知晓,她心思敏感,还不定如何想。
就在他要踏出慈宁宫那瞬间,身后的太后忽然开口:
“皇上,你说的话,能保证吗?”
封煜步子一顿,紧绷身子许久,才反应过来太后所言为何。
——即使没有贵妃,还可以再有旁的皇嗣。
这是他为了太后不要迁怒贵妃,特意说给太后听的,如今太后问他,能保证吗?
在他身后,太后放下手,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说:
“自贵妃能侍寝后,皇上有多久未曾传其他妃嫔侍寝了?”
封煜捏紧扳指,僵硬着没说话。
太后似累了,她闭上眼,沉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若皇上能保证还有旁的皇嗣,哀家从此绝不再为难贵妃!”
背对着太后,封煜脸色微冷,眉眼间恹恹地透着分不耐,他不喜欢旁人威胁他。
不过宠一妃子,他何需给旁人保证,即使他待那个妃嫔有些特殊又如何。
隔了好半晌,太后还在等他的回答。
封煜拢了拢眉心,若非说话之人是太后,他恐是早就拂袖而去。
即使这般,他心底依旧是生了不虞。
他转过头,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母后该是知晓,儿臣从不受人威胁。”
她越是拿贵妃逼他,他就越想反其道而行。
……
封煜回神,敛眸看向紧张等着答案的女子,捏了捏眉心:“朕心疼你,不可?”
他避重就轻,明知晓阿妤在问什么,却没有直面回答。
但阿妤却无法说什么,她瘪了瘪唇:“皇上明知妾身是何意思……”
封煜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弯腰,将她拉起:“先用膳。”
陪她用膳后,封煜并未留宿,他刚回宫,前朝事务繁多。
刚出了娴韵宫,封煜脸色就沉了下来,杨德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