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都该珍惜,就这样,跟临水镇格格不入的两个世外之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直到他们遇到那个带着一把琴流落岸边的女子。
一个两条秀眉之间长了一颗朱砂痣的女子。
玉苁蓉被临河的一户人家救起来,由于她一直紧紧抱着一把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七弦琴,便被好心的主人家送到了水千丈开的那间乐坊。
初见乱音,丢了一魂的山万重无端便发了狂,红着一双眼睛六亲不认,将老酒馆所在的那条街上的房子连着拆了十四间。
在满街的酒香和狼烟里,从别处赶来的水千丈找到了发狂力竭的师弟,和几乎已经耗尽灵力的玉苁蓉。
看到玉苁蓉手里的琴时,对他来说不啻为晴天霹雳。
经此变故,庄子上的人便开始处处躲着山水二人,即使他们不懂什么是妖修,却也知道,家里的狗发狂的时候咬了人会疼,甚至会出人命。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临水镇的凡修们都不敢再靠近这一碰头就炸了一条街的三个怪人。
长的再好看也不行。
玉苁蓉和江娆都是六壬的弟子,这一点水千丈十分清楚,如今镜图山对司音谷的态度就是明明白白的赶尽杀绝。与玉苁蓉朝夕相对,开始时一直是如履薄冰。
只是渐渐地,水千丈发现玉苁蓉并未怀疑他们二人的身份,甚至并没有将水千丈当做丹修者看待,至于丢掉一魂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山万重,玉苁蓉不得不在意。
她早猜到那人发狂是因为被妖道侵蚀,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便也知道山万重是在很久之前的某个变故中丢了皆魂。
山万重的皆魂丢了十几年,心性和丹鼎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变化,避世安养的日子里也只是反反复复,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皆魂司五感六欲,而没有皆魂的山万重,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性变化,每每入定发狂把一切打散搅乱之后,体力不支昏死个几日,水千丈便任劳任怨忙前忙后的为他善后。
等他再次醒来时,便会将自己疯魔时那段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他眼中的我们,是不是与别人眼中的我们也不一样?”
玉苁蓉在第四次见识山万重不受控制的妖化之后,表情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玉苁蓉站在竹屋门口,逆着光,一身米白布衣映着玉面与眉心红朱,与屋内的水千丈隔着还未来得及收拾清理的满地狼藉。
屋顶被某人爆了一个洞,午后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直洒进来,乱飞的粉尘在光柱里上下翻腾。
正在给罪魁祸首擦洗手和脸的水千丈闻言猛地一顿,好一会才重新开始动作,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们眼中的他,与他自己意识里的他,也不一样。”
擦完一只手,水千丈终于抬头看向玉苁蓉:“他还有我。”
玉苁蓉略垂了眸子:“他是妖,你是人,总有一天你会想不到他能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水千丈苦笑一下:“原来你早就知道。”
玉苁蓉不答反问:“你想救他吗?”
“若是能救。”
“织魂,除了施术者,还需要一个自愿作引的丹修者。”
玉苁蓉并没有等水千丈回答,说完便抱着乱音离开了小院。
水千丈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人,不自觉的将双手交握,紧紧掐进肉里,在一片静寂中幽幽地长长呼出一个仿佛历经沧桑般的叹息。
织魂需要丹修者作引,而在这片几乎隔绝世外的穷乡僻壤,除了他,再没有别的人选。
玉苁蓉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是一类人。只是他有意隐瞒,她也十分配合的不去询问。
同为乐术修者,而且又都是修为造诣远胜于普通修者的丹修翘楚,所谓道近易从曲高和寡,高阶修者之间,常常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通透感。
水千丈之前有意隐瞒,玉苁蓉只能猜到他并非凡修,却是猜不到他是言灵司的门下弟子,而如果由她发动织魂术,引体的丹鼎气海便全掌握在施术者手中,毫无疑问,玉苁蓉瞬间便能探出水千丈出自司音谷。
而到那时,莫说救人,恐怕玉苁蓉会立刻大发慈悲送他们去见师尊。
水千丈想要救人,就只有一个选择,说起来也很简单,废掉自己的修为,净髓洗脉,只留丹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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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m总之就是,我尘尘无处不在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