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瑕疵是什么东西,楚辞并没有直接解答,而是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各位夫子平常教授课业时,更喜欢怎么样的学子?”
“自然是聪慧过人,识文懂礼的,最好还能举一反三,闻一知十,此为最佳。”刚刚一直在和楚辞呛声的董夫子说道,其他夫子也跟着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那,最为不喜的呢?”楚辞又问。
“应当是顽劣不堪,愚不可及的了。”董夫子又说,边说还边皱眉,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学子站在他面前。对于这一类的学生,董夫子其实也不能说是不喜,应该说是无奈才更对,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深深萦绕心头,无法疏解。
“然而这两种类型的学子,在一间教舍里都只是少数。大多数学子,都是默默无闻,学业不算太好,但尚算努力的。方才齐夫子的那堂课,学子回话时都能对答如流,乍一看,好像所有人都学得很好,实际上,我发现有一部分学子始终面露疑惑,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楚辞说道,他听课时除了会观察老师的课堂表现之外,更关注的其实是学子们的学习反馈。
在现代时,楚辞作为学校骨干教师,也曾参加过很多活动,听过很多的公开课。他发现,有些老师上课,乍一看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技巧,但他对于知识点的捕捉特别敏锐,学生们在他这一节课上,能够很简单的把知识学会。
而有的老师上课却不一样,整个人激情饱满,课堂花样十足,学生们也是热情洋溢地参与其中,看起来十分和谐。可是课后检查反馈却能发现,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听懂多少。
楚辞以往听课时,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展示课了,若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样的课程,大概就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点五了。对学生帮助大的,还得是那些平平无奇的常态课。
刚刚齐夫子的那堂课,在楚辞看来就是一节展示课,目的是为了展示先生的授课能力,而非是为了学子的学习,表演性终究太强了一些。这话体现在那个班大概二十多个学子,每次回答问题的却都是固定的几个人。
齐夫子听了楚辞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之后,他问道:“那楚兄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才能让所有学子都听懂呢?还请楚兄不吝赐教。”
楚辞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在课堂上听懂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要确保,大部分人能听懂。”楚辞说着,顺手从旁边的笔架上拿下一支笔,接着在空白的宣纸上画了一个两头尖的椭圆形,之后又用笔封住上下两头。
“你看,这上头的就是聪慧过人的那些,下头的是愚不可及的那种,这中间最多的,就是普通学子了。刚刚你讲学时提出的问题比较深奥,只适合这上头一部分的学子,所以下面这两部分就会显得无所适从,不能参与到其中。”楚辞用毛笔将上头圈画出来。
“所以我提出的问题,应该要简单才行。”齐夫子若有所思。
“太简单的话,又会使最上面的这部分丧失求知欲,从而不积极思考。所以设计问题时应该要难易适中,这样的话,大部分人都能参与进来,不至于让他们游离于课堂之外。”楚辞又在外面画了个大圈,将所有人都圈在其中。
“当然,刚刚那些都是我的个人看法,有失礼之处,还望齐兄海涵。”
齐夫子摇摇头,说道:“谄媚讨好的话大家都会说,有理有据的建议却很少,楚兄肯点拨我,在下感激都来不及,又谈何怪罪呢?”
董夫子那些人在他们你来我往的讨论时早已消声,思绪都沉浸在楚辞画的图和他说出的新式理念中了。这时听那二人开始客套,他们也回过神来了。
董夫子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楚辞许久,突然说道:“敢问兄台到底是谁?你也莫要再说是什么村学夫子了,若村学中的夫子人人都有如此见识了,那我们府学的这些人合该一头碰死了。”
听他这一说,齐夫子几人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方才这人明明是说来取经求道的,现在看来,他分明是来传经授道的才是!
楚辞讪笑了一声,知道自己的马甲可能保不住了,刚想开口介绍自己,就被随后进来的人揭穿了。
“这这这,这不是大宗师吗?大宗师莅临府学,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让我等怠慢了!”进来的人是山长身边的周教员,他的身份相当于现代的办公室主任,负责传达山长的指令,并协助山长开展督察工作。上次接待新上任的楚提学时,一应行程都是由他带路的。
楚辞一看,回忆了一下,笑着说道:“周教员,好久不见啊。我也是顺道经过此地,便想来看看府学夫子和学子们。为免打扰学子正常进学,这才没有打招呼就来了。”
“大宗师哪里话,只要您肯来,府学上下只有感恩戴德,哪里会觉得被打扰。”周教员满脸陪笑,这段时间的风风雨雨他也听说了一些,他们这位提学大人啊,是真的了不得,就算一省提学齐鲁直大人,也拿他没有办法。要是他们府学得罪了他,说不定人家大笔一挥,就将府学下半年用度削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