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楚辞看着被仆从带过来的人惊讶不已,立刻起身相迎,没想到水师提督竟然会亲至提学司,并且还是这样一副打扮。
“楚提学,好久不见。”范举硬扯出一个微笑,眉眼之间布满愁绪,脸上也消瘦了许多,显然是这段时间倭寇扰边之事让他大伤脑筋。
“范大人请坐,敢问您今天前来,可是听说了楚某递上去的消息?”楚辞有些疑惑,他询问了三次都没有回应,怎的人突然就来了?
范举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待听楚辞说明前因后果,这诧异立刻转为怒火:“范某根本不曾听人禀报消息,要是知道楚提学有事相商,范某绝对一刻也不会耽搁。”
那年楚辞帮他缉拿水匪,顺便牵扯出倭人的阴谋后,他很是得了一番嘉奖,年度考评时政绩全是上上。他早已经把楚辞当成了一个优秀的谋士,也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会让人传话找他,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那范大人今日找楚某,是为何而来呢?”既然不是听到消息过来找他,那自然是因为别的事情了。
一说到正事,范举立刻严肃起来:“是这样的,之前屠村的那伙倭人大多已经死了,但领头的那个还有之前摔下山崖的两个也侥幸活着。这次来,是因为我们在审问时遇到了麻烦,这些倭人开始拒不配合,后来我们动了大刑,被逼急了后,这些倭人才终于开口了,可没说上几句,就变成叽里咕噜的倭人话了。”
说到这里时,范大人有些狼狈:“你也知道,我们水师衙门都是一群大老粗,有些人官话都说不好,哪懂什么倭人话。现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也不好张榜请会说倭人话的到衙门来,万一那是个奸细,再和被抓的倭人来个里应外合就不好了。”
楚辞点点头,他们的顾虑很有道理。
范大人见他没有鄙视之意,心里宽松了不少:“所以啊,万般无奈之下,老夫就想起了楚提学你,上次你帮我们抓水匪时,老夫也曾听你说过倭人话。还请楚提学你帮个忙,去听一听那个倭人到底招了些什么,可否?”
楚辞也有些尴尬了,他早该预料到的。他是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他的倭语也只是半吊子,最基本的日常用语他是懂的,可倭人招供总不能说些“你好”、“再见”、“吃了吗”之类的话吧,他要答应了却听不懂,这才丢脸。
可是人家大老远跑过来,若是拒绝了又怕别人想多,官场之上就是这么麻烦。楚辞一边吐槽,一边想怎么委婉开口才不让人觉得他在敷衍。
范大人见他一时不说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楚提学,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楚辞刚想点头把自己想好的推辞说出口,可是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范大人,不是楚某不想帮忙,实在是难堪大任,不过……”
范大人原本心都提起来了,以为楚辞要拒绝,但听他话锋一转,便知他大概另有打算。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里有个人大概能解范大人之忧。他对倭人之语有些了解,必定能听出倭人到底说了什么东西。”
范大人将信将疑:“那么,此人现在何处呢?”
楚辞笑道:“范大人应也知道他,就是省提学司的孟繁孟大人。”楚辞记得上次去时,孟繁曾说过,因他粗通倭人之语,还在倭人宴请巡抚时陪过席。读书人大多谦虚,和别人说一窍不通时,必定有所了解,和别人说粗通时,一定就是精通了,要不然那样的场面,提学司普通官员可没资格上席。
“是他?”范大人道,“我们水师虽和那些文官不算熟络,但也是见过面的,原来他还有这本事。只不过,范某与他并无交集,这贸然上门,恐怕……”
楚辞闻弦歌而知雅意,无需他多言,直接就铺纸磨墨,写了一封信给孟大人。他估摸着孟大人的作用应不止一次,恐怕两军作战时,也需要他在旁翻译。有了这个功绩,说不定孟大人的位置可以动一动了,就楚辞所知,他任现在的职位已有五年之久了。
范大人将信收好,脸上的烦恼已经消失不见,他乐呵呵地拍了拍楚辞的肩,说了几句好话,表达亲近之意。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楚辞微微一笑,刚想起身送客,突然又想起了他最开始想找范大人说的那件事。
“范大人先别走,楚某之前托人给你带了话,为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还请大人稍作停留。”
范举又坐了回去,他看见楚辞在书架里翻找了一会,然后拿出一卷图纸朝他递过来,范举接过后开始翻看,脸上的表情也由最初的漫不经心变得严肃起来。就连楚辞都知道这幅海图的代表了什么,在南闽周边巡海数年的范举又岂会不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楚提学,这东西是哪来的?”范举将海图小心地贴身放好,恨不得立刻飞回衙门,马上领兵过去将倭人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