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陈卿念那些小心思,说实话才怪。
“想快些长大,想像我爹那样,出了家门也能站住脚,想知道墙外究竟有什么,”
“想知道如何才能......护住挚爱之人。”
挚爱之人。
挚爱之人?
上一世,陈卿念的挚爱之人便是身边的温玺尘,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时候人人都说她是个小疯子,是家里人对她的昵称,却也是外面的人对她的戏谑。
的确,女孩子家家,成天追着个男子跑,有伤大雅。
不过陈家一家人都很开明,只要陈卿念开开心心的,也就没当回事儿,何况他们两家本来就有意要给他们俩定下婚约了。
可谁是温玺尘的挚爱之人呢,温大哥吗,温伯伯吗,还是已故的温母呢......
这四个字让陈临渊的脸上多了些动容。
陈临渊年过五旬,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像三四十岁那样,不过近来,他看到自己的黑发之间多了几根白发。
当初陈临渊和陈家老爷子决裂,陈老爷子扬着手让他滚出去就别滚回来了,他还觉得犹在昨日,可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当年陈临渊和陈老爷子争执未果,几日后,陈临渊执意自己出家门而北上,陈家本是南方人家。
可不就是温玺尘所说的那样吗,四堵墙围不住少年心,想尽可能地由各种路子知道更多的事儿。
可是......
“那你呢,念念?”
陈卿念还愣着,温玺尘那话像桶毒液,把陈卿念泼个遍体鳞伤。
她的挚爱之人,她护没护住不知道,反正上一世她最终也没吃到个好果子。
她死了,不知道温玺尘逃掉没有。
不知道他逃掉以后,是不是那一世过得顺风顺水,立了战功,封了侯爵,圆了他的梦。会不会再娶上几房,日日威风,夜夜笙歌。
怎么觉得有点后悔了呢。
“念念?”
怎么还笑上了?
陈卿念笑得痴痴的,眼底尽是凉意。
“念念?”
“陈二小姐......”
这一世的陈卿念有些时刻,看上去就像濒临崩溃一样。
温玺尘见陈卿念这副样子,心里一紧。
“念念,跟爹说实话。”
“爹,要听实话吗?”陈卿念一热,她抿了抿唇:“实话就是......”温玺尘和陈临渊都竖起耳朵打起了精神。
陈卿念说道:“就是......”话到嘴边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像是被攥了起来:“爹,有人想害姐姐。”
地上赫然多了几滴泪水,从陈卿念的一双杏目直直地掉下去。
情绪忍了太久,这几个日夜她一直睡得不好,提心吊胆,心惊胆战。
说了,怕他们不信,把她的话当儿戏,而且她姐嘱咐过她不要说。
不说,又怕晚上会有人来,上次那人没做什么,不代表下一次也什么都不做。
“爹,有人要害我姐,你信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姐不让她说,可她知道在陈家,她爹是她最信得过,最靠得住的。
前些日子没有说,简直是个大错。
眼泪顺着陈卿念的脸颊流下来,温玺尘想伸出手把她的眼泪擦干把她搂进怀里,可他没有身份。
他只能无能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泪水大把大把地掉落,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不是他希望的,方才他那番话不是糊弄陈父的说辞,而是他的肺腑之言,只是不知陈卿念有没有当真了,他希望陈卿念当真的。
希望陈卿念明白,她是他温玺尘的挚爱之人。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只不过是听者会错了意。
“你说什么?”
“有人要害我姐,真的,爹。”
“有人要害我姐。”
她重复了几遍这句话,眼泪不停地流,这还是温玺尘第一次见陈卿念这样哭。
温玺尘眼里的陈卿念,坚强,爱笑,就算是生病了,在她的脸上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滴泪水。
除了那次她姐去世,他见她的眼睛逐渐没了光。
不知道说什么才可以帮她分担一点苦痛,温玺尘才要把酝酿了半天才有勇气说的话说出来,战令又来了,温玺尘只能让陈卿念一个人独自咀嚼悲痛。
他只给了她一个拥抱。
现在温玺尘想来,简直想把当时的自己大骂一场。
一点身为人夫的责任都没有承担起来。
只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前世她姐去世,信传到西北她才知道,可这一世是一点兆头都没有。莫非......
“陈二小姐可见有何端倪?若没有,则不宜妄自猜测,只会平添忧愁。”
“你懂什么!”陈卿念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衣襟都已经沾了泪,泪水在上好的衣料上晕开,“爹,咱家晚上进来过人,奔着我姐来的。”
话至此,温玺尘便知道了陈卿念从何处看出的端倪,就是自己那晚给她写的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