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城的乱并不是说说而已。
是她亲眼看见的。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整座城昏昏欲睡。
热闹的宋家似与苇城格格不入,陈卿念在温玺尘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在等待一个好时机。
等待之余,透过大门微敞的缝隙,她看到一众黑衣人背贴墙外沿,分明是傍晚,还未入夜,这群人不怕人看见似的翻墙一跃而入。
喧闹声止住,霎时间院内焦灼的气息飘到上空,久久不散。
原来温玺尘总是翻墙来翻墙走也是有原因的。
对面的陈卿念也捏了一把汗,才想进去找温玺尘述明情况,忙转身,一堵墙横在她面前,害她碰了鼻子。
一堵人墙。
温玺尘在她呆呆地从门缝看向外面的时候就过来了,刻意放缓了脚步看她能不能发现自己。
意料之中,没有。
微动的眉梢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的心尖,痒痒的。
“在苇城这是常有的事。”
“他们带了刀。”
她看见了,落日的余晖在黑衣人们翻越墙围之时似有意却无意地揭露了他们腰间的锐利。
光不亮,却很瘆人。
温玺尘在自己腰间摸了摸,陈卿念以为他又会摸出他那把扇子,他摸到什么,把手负到身后:“你也带。”
原来是摸出把刀,他递给陈卿念。
“你怎么随身带刀?”陈卿念吓了一跳,没接过去。
“你的那位友人想必也带了。”
想了想,似乎上车之前琼山的确是准备了些东西藏在车里的暗箱里了。
拿的时候并不用力,还十分谨慎小心,叫她千万远离。
看来布袋子里装的就是为她们二人防身用的。
琼山也不客气,早就进了温玺尘给陈卿念和她准备的屋子说要小憩。
苇城很乱。
陈卿念对这座城有了认知。
至此,温玺尘皱了皱眉头。
他以为怎么着琼山也会带几个身手好的一起过来为她们保驾护航,却不想琼家这丫头胆子大得没边儿,竟直接这么过来了。
半路若遇到些心怀不轨的人可如何是好。
劫财还好说。
不过眼前陈卿念安然无恙,也就罢了。
这次事情办完,和她一起回去就是了。
殊不知,院外马车上双目紧闭背靠车板站在车旁休息的车夫,正是和琼家老爷一起起家的打手,常伴琼家老爷左右,看着琼山长大。
大小姐出城怎能不跟。
别说陈卿念和琼山两个人了。
当年整个琼家都是他护下来的。
“可我姑姑还在里边。”
“没事的。”温玺尘抬手想抚上陈卿念的后背,却怕她躲闪,悄悄放下了抬起的手。
“你如何知道?”
陈卿念没有看到温玺尘放下的手。
“那些人不过是去讨个彩头,不会有任何危险。”
“有此般讨彩头法?”陈卿念惊讶,小巧红润的嘴因为抬头的动作而微张。
温玺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朝对面抬了抬下巴:“正如你所见。”
只见那一众黑衣人齐刷刷地翻墙出来,院子里恢复了热闹。
像方才无人来打断过那热闹一样。
......
如此随意?
“那我该何时过去?”
陈卿念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候。
或是有人出门,或是对面散场。
“想何时过去,便何时过去。”
“......”
那她这般等待是为何。
“我见你犹豫不决,以为你是尚未准备好以何种方式何种话语去见素未谋面的亲人,现在便带你过去吧。”
说着,温玺尘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扬起了方才放下的手,牵住了陈卿念的。
手上熟悉的触感传来,陈卿念被温玺尘牵着走到了对面宋家门口。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是陈卿念熟悉的温玺尘敲门的节奏。
手心出汗了。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这会儿有人握着自己的手。
算是默许了温玺尘牵着的手。
毕竟她也有些紧张。
等待屋内的人走到门边的时光很漫长。
陈卿念抿着嘴,低着头。
余光里是她和温玺尘握着的双手。
这一刻她很确定她还是喜欢温玺尘的,这一世温玺尘的性格变了许多。
倘若一切重新来过是怎么样呢?
还会重蹈覆辙吗?
算算日子,再过不久,圣旨就会来,温玺尘就会去西北了。
这次又会如何呢。
太多未知。
温玺尘看着身前的人紧锁的眉头,以为她在紧张,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些,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更多是想安慰她。
同时他也在庆幸,陈卿念没有甩开他的手。
门内热闹依旧,显然是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温玺尘又敲了几遍,终于有人过来了。
门打开的一刹那,陈卿念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一片大红色映入眼帘,却不觉得扎眼,喜庆的气息迎面扑来。
夹杂着酒的醇香。
宋家是苇城的大户,办喜事自然用的是上等的好酒。
“温公子。”开门的人认识温玺尘。
“叨扰了,带着夫人讨杯喜酒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