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召自先帝平定动乱,稳固疆土,传到这一代已经是风调雨顺,称得上国泰民安,上有新帝醉心工笔题字作画,下有百姓闲适安宁,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实在是个开花楼的好时机。
定都大旗,皇宫外的城墙根底下,折了几步路绕进街市,最绯红的一条巷子直通到底,灯火暧昧燃到天亮。
几家窑子纷纷比着装点,红漆被那灯笼一照,在夜里都泛着油光。外面看一个比一个华丽,里面看一个比一个美艳。
只一处风月地,常人不得去,里面的人价钱高,也难请的动,往来之间多是些达官显贵,也有他乡访客慕名而来。
墨兰的牌坊上只朴素端正的刻了几个大字——隐林阁,金墨填进去也不张扬,反而内敛庄重,传闻是背后有着不能提的人做了靠山,才能在花柳巷的深处仅靠着这点矜贵清雅之风始终屹立不倒。
头牌(一)
“少爷,您不能进去啊。”
定国府的家仆拦在门前,将不大的门框挡的严严实实。
“大旗城里的商铺,有那一家是我不能进的?”
年迈一些的家仆大着胆子上去直接抱住来人的腰,“这要是让将军知道,我们怎么交代啊。”
缠在腰上的手臂被一把甩开,少年扬起下颚,目色坚定,玄色衣摆上工整绣上暗红的祥云,朵朵烧灼,烈焰翩飞。
声似山泉清冽,却出口气势逼人,“本少爷要进的地方,还从来没有去不得的,统统都给我让开!”
“少爷,您要是再大一些,我们也不敢拦着您,但是现下不行啊。”
被推开的陈管家紧紧抓着燕云峤的衣袖,就快要含着一把热泪,“您这才刚入了十三岁,这就去了隐林阁,老爷知道了我们一个也活不成了。”
“少拿我爹来压我。”
燕云峤直直盯着头顶那牌匾,手持不称身量的锋利长-枪,精准避过了拦路人,刀锋擦着家仆的侧脸狠狠扎进门框里,“谁还敢拦我的路,我爹都管不着我,你们还敢来挡我的路!”
随着家仆们战战兢兢的退散,燕云峤随手拔出长-枪往门槛里走,迎面却来了个身着白衣,外罩淡蓝长衫的男子。
眼看着少年紧握长-枪,刀尖向前,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便站在门口停下步子,缓言道,“定国府家的大少爷,闹完了大旗的遍地街巷不够,连这处伺候男人的馆子也不放个清净了?”
“什……什么?”
燕云峤还稚气未脱的脸上漫上点薄红,他不过是听闻着这处是个寻常人不能来的地方。
花楼他大概是明白的,伺候,不过就是那些下人跟随主子打点。
可……什么叫,伺候男人?这不是女儿家该说的话吗?
沈倾看到这副样子,少年身后还站了四五个木头呆呆的家仆,似怵似嫌恶,连门槛都不敢进来,忽地扬唇浅笑。
“既然来了,来者是客,燕少爷里面请。”
燕云峤的身量几乎只到他的下巴,此时需些微仰首来看他,年幼尚不知何为风花雪月,却被这人的笑颜夺去了目光。
身形清瘦,有几分出尘,脸上又有点藏的深的戏谑。
他分不清,也不善诗词,只觉得那两片唇瓣微微一挑,面无表情的五官就活了,霎是好看,连之前的窘迫也都暂时忘了。
“你叫什么名字?”燕云峤抬起的眸光明亮。
沈倾垂眼看他,“知道我的名字是要给钱的。”